學達書庫 > 劉醒龍 > 菩提醉了 | 上頁 下頁 | |
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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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大鵬說,你一定也有鑰匙,如果是這樣,那你就是和老孔串通一氣,朝我耍詭計! 老伍忙說,這怎麼可能呢。我在郵局有位朋友,是他告訴我一個辦法。先將電話上的按鍵亂按一通,郵局的程控電腦就會說,對不起沒有這個號碼,請查對清楚後再撥。這時,可按一下壓簧,並迅速地按下O鍵,電子鎖就通了。縣裡的程序電腦反應慢,它的程序還沒調整過來時,電子鎖就一點用也沒有。 莊大鵬說,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省得我去找小段和老孔要鑰匙。 老伍說,我怕打電話的人一多,反而暴露了目標。 莊大鵬坐不住,要到文化館去試試這法子。 路上,夜風很大,他們走得很快。還沒進文化館大門,就聽到住在五樓的紮匠們吵吵嚷嚷地響成一片。 莊大鵬不管這些,和老伍先去了辦公室。 小段不在,她和老孔在隔壁館長辦公室裡悄悄地說著什麼。 莊大鵬拿起耳機,試著撥了兩次武漢,都沒有撥通。老伍在一旁教他手法要再快一點,他又試了幾次,終於通了。他在區號之後,又撥了省影協的電話號碼,只聽見嘟嘟的聲音一聲接一聲響,卻無人接。他記起省影協辦公室夜晚是無人上班的,便有些掃興地放下了耳機。 這時,五樓上的吵鬧聲越來越響。 莊大鵬聽到隔壁小段的高跟鞋磕嗑地響起來,就搶先幾步,跑到走廊上。剛站穩,那邊屋裡的老孔和小段也出來了。 聽了一陣,老孔說,莊館長,你去看看,處理一下,若是處理不了,我再去。 莊大鵬對老孔說話的語氣很反感,卻又沒辦法,只好朝五樓攀去。 一到五樓,他就聞到一股酒氣。 莊大鵬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悄悄地將門邊的一個小徒弟招出來。一問才知道,紮匠們說在館裡幹了十來天,眼看過年的時間就來了,想提前預支點錢,捎回家去。天黑時,他們和小段說了這意思,誰知小段一口拒絕了,說不幹完活就不能付錢。紮匠們生起氣來,趁著酒意鬧事,要將紮好的宮燈放火燒了,然後卷起鋪蓋回家。 莊大鵬略一思索,想好一個主意後才進屋。 他一進去,紮匠們就圍上來找他說理。說他們過去無論是在公家還是在私家裡幹活,只要幹到一半,總能頂支一部分錢,他們說還從沒碰到過像文化館這麼不講理的單位,真是越有文化越不講理。 莊大鵬問他們要預支多少,紮匠們說七十決八十塊都行。莊大鵬隨口表態,乾脆每人先領一百塊錢,這樣好算帳。紮匠們很感動,說他們就是日死狗,也要將宮燈按期紮好。 紮匠們分別打了領條,莊大鵬一一在領條上簽上「同意領取」四個字,再署上自己的名。 他吩咐紮匠們明天上午找小段領錢,今晚的活必須幹到下一點。紮匠們都點了頭。 莊大鵬下了樓,來到館長辦公室,見老孔和小段還在那裡說話,他就沒有進去,只站在門口說了聲,紮匠們的事我已處理好了。 老孔似乎無心和他說話,只是嗯了一聲。 莊大鵬轉身往家裡走,一路走他一路冷笑。到了大門口,見老了懷裡抱著一隻烘籃,坐在那裡等人買票。 莊大鵬上去說,丁書記,這門口連鬼都沒有一個,你還守在這裡幹什麼? 老丁說,不一定呢,昨天晚上九點鐘我還賣出去兩張票呢!天冷談戀愛的人沒去處,正好可以到錄像廳裡坐一坐。 莊大鵬不好與他爭什麼,走在大街上他一直在琢磨老丁失敗的原因,按說那兩個副館長都不是他的對手,可結果還是一敗塗地,連經營了十幾年的老巢也丟了,跑到文化館來幹起賣票的事。 他到家時,梅桃己睡了。 他將洗腳盆搬到房裡,一邊泡腳,一邊和梅桃說話。說的自然是老丁的事,梅桃一口咬定,老丁大敗的原因是他最後將圖書館所有的群眾都得罪了,老了也是總想改別人的革。 莊大鵬想不出別的道理,就同意了。但他又有了一個新問題,為什麼文化館的群眾總是發動不起來呢? 他和梅桃商量了多時,才得出結論,老孔很聰明,他想先從幹部頭上動手,殺雞給猴看,或者先將班子穩定,下一步他不可能不觸動群眾利益,到那時就有好戲看了。 上了床,莊大鵬好半天也睡不著,他有一種預感,覺得用不了多久,自己也會像老丁一樣,只管賣票,不問其它。 第二天,他有意不起床,在被窩裡睡懶覺。半上午時,孟保田在外面叫門。起初他不答應,後來,孟保田說他知道他在屋裡,他有急事。 莊大鵬想起自己忘了叫梅桃將大門反鎖了,只好爬起來開門。 開了門,他說,孟副館長,這貴的腳,怎麼來了? 孟保田說,莊館長,你別挖苦我,早知老孔用的是離間計,還不如和你一道當個助理算了。 莊大鵬說,你別得了好處又來賣乖,你心裡沒有一定的想法,別人能離間得了。 孟保田說,這事各人憑良心,若光憑說是說不清的。你快到館裡去一趟,孔館長有急事找你。 莊大鵬冷笑一聲說,喲,怎麼不叫老孔了? 孟保田臉一紅說,我這是禮貌,他總是稱我們為館長呢! 莊大鵬說,你回去告訴你的孔館長,我今天生病了,要休息。 說著,他就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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