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陸天明 > 高緯度戰慄 | 上頁 下頁 | |
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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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省委書記紀委書記就不懂啥叫『臥底』?還用得著你來給他們上課?還好意思說要去給方書記曹書記去講講!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堅持認為,勞東林是被謀殺的。可人家拿這來證明,勞東林到陶裡根以後,吃喝玩樂樣樣火爆,也沒得罪過什麼人。就這麼個玩意兒,人家殺得著他嗎?謀殺的動機何在?」 「所謂的不得罪人,吃喝玩樂,全都是表面現象。誰臥底會臥得雞飛狗跳,讓周圍的人個個都討厭他的?」 「所以,咱們得趕緊鬧清,勞東林辭職去陶裡根的真實背景。也得拿出事實來證明這一切只是表面現象才行。不能老讓對方占著主動,老這麼牽著我們鼻子走。要立即調整我們的工作方針,儘快拿出階段性的戰果來。你回去趕緊拿個調整方案。我告訴過你,這案子,上頭是要限期破案的。是不是謀殺,得儘快給個明確的說法。告訴你吧,這是方書記的原話。」 「那麼,他也認為兩級交管部門所做的『車禍致死』結論是錯誤的?」 「他沒這麼說。」 「那麼,撤消專案的決定是錯誤的了?」 「方書記也沒這麼說。」 回到總隊辦公室,趙五六從自己身後的保險櫃裡取出一份書面材料,扔在邵長水面前,示意他看一看。 「啥」邵長水狐疑地問。 「讓你看,你就看。多問啥?」大概是因為挨了袁崇生的一通「嗤兒」,心裡有點煩,趙五六沒好氣兒地回答道。 邵長水這才折起身,揀起那材料,大概地溜了那麼一眼,經驗告訴他,這可能是一封「匿名告狀信」。趙五六隨後告訴他,在上頭幾位領導收到那些匿名郵寄來的光盤的同時,他也收到了這樣一份「玩意兒」。「是嗎?那您剛才怎麼沒跟袁廳長說呢?」邵長水問。「你嚕蘇啥。快看。」趙五六不想跟邵長水多解釋。邵長水趕緊拿 起那材料來看。它的大意跟那個光盤差不多,只不過,它是文字的。而文字雖然在形象直觀上差點勁,咀表意卻要更為清晰明確直接:但它們總的意思,都是在說,勞爺在陶裡根,並非似某些人聲稱的,是在搞什麼「秘密調查」,而是拿著高薪,在「瘋狂地享受生活」。當然,他在那兒,在高薪的刺激下,也「瘋狂」地工作著,瘋狂地為擁有數億資產的遠東盛唐國際科貿集團公司的那個老總饒上都「賣命」,僅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為他建起了一整套切實可行的人事保衛工作制度和體系,調整了該系統數十人的工作崗位,卻沒讓一個人下崗。他迅速取得了饒上都的絕對信任,但又絕對明智地拒絕了饒上都要把他提拔到副老總位置上的動議。 他對饒上都說,一,我來集團公司的時間還短,我對公司的貢獻和我操作公司的經驗,都還不足以讓我擔當此要職。第二,我投身盛唐,只是要體會在另一種環境、另一種方式下活著的滋味,我想試著在這種環境這種方式下釋放我在過去那種環境那種方式下釋放不了的個人能量,同時,也想享受在過去那種環境和方式下,所不可能、也不前去享受的種種生活樂趣。所以我不想讓什麼「副老總」似的「緊箍咒」束縛了自己。我剛從一種「緊箍咒」中脫出,不想再接受另一種「緊箍咒」。如果我現在還只有三十歲,或者四十歲,那我哭著喊著也會把這「副老總」的權杖拿下。我拼出十年二十年去「犧牲」,還能剩個十年八年的時間去享受。但我已經是快六十的人了。我已經沒有這個本錢再讓自己去做什麼「犧牲」和「奉獻」了。 幾十年來,我已經做了太多的「犧牲」,太多的「奉獻」,卻只得到太少的「享受」和「快樂」。在余剩的那點人生時光裡,我要把「享受」提升到適當重要的位置上去計量;把「獲得快樂」列為我最重要的人生目標。至於「副老總」,那就算了吧。於是他在「瘋狂」工作之餘,「瘋狂」地享受。在這幾個月的時間中,你幾乎可以在陶裡根最豪華最時髦最昂貴最誇張的休閒娛樂場所裡,看到他活躍的身影。在每一個最豪華最熱鬧最深夜最沒有節制最奇出怪樣的私人派對裡,也總能聽到他圓潤醇厚的男中音在那裡歡快地不知疲倦地蕩漾著。 他不僅自己「瘋狂」地享受,而且也充分施加他對集團公司上層所能施加的一切影響,去改善員工的業餘生活,讓他們也得到相應的「享受」。所以,在不長的時間段裡,無論在陶裡根,還是僅僅在盛唐公司內部,他都建立了極好的口碑和人緣關係,獲得「瘋老頭」和「好老頭」的雙料美稱。在陶裡根,在盛唐公司,可以說沒有一個人不願意結識他,並以能夠結識他,跟他有所交往而引以為勝事幸事。「你們應該認真地想一想,在陶裡根,誰會去殺這樣一個快樂的瘋老頭好老頭呢?」 「一份細緻入微的心理剖析,一個形象生動的錄像光盤,幾乎同時送到關鍵部門關鍵人物的辦公桌上。人家也是有組織有計劃地在行動著哩。而且,工作還真是做得夠周全夠到家,也夠及時的了。應該派他們來當這個反刑偵總隊的總隊長。」等邵長水看完這份材料後,趙五六感慨道。 「那您覺得我們該怎麼來調整我們的工作?」邵長水心裡這時卻只想著怎麼落實剛才廳長的指示。 「你說呢?」趙五六反問道。 「我能說個啥?當然聽領導的。」邵長水誠懇地答道。 「長水啊長水,你這人啥都好,就是把自己包裹得太緊。處處設防,滴水不漏。這樣不行啊……」趙五六長歎一聲說道。 「我……我又咋的了……」邵長水微微紅起臉,問道。 「你……」趙五六隻說了個「你」字,就再沒往下說。趙五六自己是一個絕對忠實於上級的「下屬」,他也希望自己的下屬對自己能「言聽計從」;但他並不希望下屬對自己一味盲從。這也不是因為他頭腦裡真的有多少「民主觀念」,而是由於工作性質和經歷決定的。刑事偵查這營生,可以說,不管是誰,一開始接手一個案子,都是兩眼一抹黑。絕對不會因為誰警銜上的豆豆比誰多,誰的行政職務比誰高,誰就一定比誰有多少先見之明。任何一個案子的偵破都需要集體努力。任何一個人在任何一個環節上的疏忽大意,懈怠麻痹,都有可能使幾十、甚至幾百個同志在幾天、幾星期、甚至幾個月幾年中所做的努力付諸東流。許多大案要案看起來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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