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陸天明 > 大雪無痕 | 上頁 下頁 | |
一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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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局長卻問:「有人向他說了些什麼吧?否則,他怎麼會趕在這個時候回來呢?」馬副局長催促道:「甭管是誰去說的,他回來,肯定是件好事。」郭強又報告道:「從杜海霞替馮祥龍藏起的那些黑帳裡,又查出一筆,周密曾向馮祥龍借過10萬元錢。」金局長說:「借錢不犯法。」郭強說:「但這裡也可能會有別的什麼問題。為了進一步搞清這筆賬,我們完全可以據此向省裡提出,請周副市長暫時不要出國。」金局長猶豫著:「章書記既然已經回來了,這個決定只有他才能做。 不過,還得跟市委秦書記打個招呼吧?我們是市公安局……」 馬副局長說:「老金,已經沒有時間了……如果秦書記要再找人研究研究,再打報告批文走正式文案手續那一套,黃瓜菜就肯定涼了,我們直接去找章書記吧。」金局長很不高興地說道:「有沒有時間也得走這個程序!越過市委秦書記,他會昨想?以後我們不見秦書記了?別忘了我們是市公安局。」 這時一直在旁邊沒做聲的方雨林,雖然也心急如焚,但卻在告誡自己:鎮靜,方雨林啊,關鍵時刻你一定要鎮靜。剛才他提出要去周密家取那兩本辭典,馬副局長沒讓他去。馬副局長考慮到,去周密家取辭典這樣的活兒,不一定非方雨林不可。而現在最重要的是決策,是說服全域長下決心採取行動。 從這一點上,方雨林再一次感到了自己和馬副局長這樣的老公安之間的差距。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地確認,什麼事情是最關鍵的,只有這樣才能把握住大局,推動全域前進。聰明和熱情都不能代替大局觀,而缺乏大局觀的刑偵人員,既不可能在刑偵方面成就大氣候,最終也不可能成為大眾利益最出色的保護者。他腦子在飛快地轉動著,怎麼去說服固執的金局長。是啊,要打動多年坐機關出身,習慣「等因奉此」的金局長採取非常規手段去採取行動,的確是一件「近乎是異想天開」的事情。 方雨林小心翼翼地說道:「金局,我們已經認真地核查過了,案發當天下午4點36分左右,閻秘書並沒有走出大廳。 因此照片上所顯示的那個帶著黑白花圍巾正在小雜樹林邊上跟張秘書接觸的人,絕對不可能是他,只能是周密。閻秘書在案發後所做的一切,包括唆使雜務工提供偽證、唆使雙溝的人來收買我、組織人衝擊車禍現場、製造一種那場車禍是有人製造的假像,等等等等。以至於自己準備了另一條黑白花圍巾來批混水……這一切的一切,很清楚是為了保護一個人……」 金局長反問:「照你這麼說,閻秘書還是這起殺人案的同謀犯?」 方雨林說:「同謀的可能性比較小。最大的可能是,他是一個知情人……」 金局長反駁道:「知情人?他怎麼會知道情況的?周密會跟他談自己是怎麼殺人的?嗯?」 方雨林說:「我想了想,案發當天下午4點多鐘的時候,秦書記曾經派閥秘書去找張秘書要貴賓室的鑰匙。閻秘書找到後門外雜樹林裡,很可能看到了周密和張秘書在一起……案發以後,閻秘書當然馬上就想到,殺張秘書的人可能是周密。為了報答他這位雙溝時期的好朋友、自己人生路上的大恩人,他於是不顧一切地做出種種蠢事,來轉移我們的視線,以達到保護周密的目的。現在丁潔又從周密的房間裡發現了試射手槍時被擊中的辭典,這進一步加大了周密的可疑程度。這一階段周密的種種心理反常,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周密可能作案。現在只剩下兩個小時了……」 金局長抬頭看了著牆壁上的石英鐘。 馬副局長也抬頭看了看石英鐘。 郭強也抬起頭看了看石英鐘。 這時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電話是秦書記打來的。這一刻,他已經在章書記那兒了,他讓金局長趕快過去。 金局長如釋重負地說道:「好吧,一切等我從章書記那兒回來再說。」 馬副局長急切地:「老金!」 金局長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這時候,誰敢拍著胸脯說,我來下令拘留周密?!誰來下這個令?」 在場所有的人都不敢做聲。 「事關重大呀,但凡有半點閃失,這後果,你們考慮過沒有?我這當局長的是要負全部責任的!怎麼能輕舉妄動?」金局長動真感情了,說到這兒,他稍稍停頓了一下,平息一下自己的激動,接著說道:「你們在這兒做好一切準備。省市領導有什麼新的指示精神,我會立即打電話來通知你們的。老馬,你在這裡先安排一下,然後也儘快趕到章書記那裡。」 金局長走了,辦公室裡一片寂靜,寂靜得簡直有點怕人。 石英鐘「滴滴答答」無情地走動著。方雨林臉色鐵青,跟個木頭人似的呆坐著。馬副局長「嚓」地一聲,點著了一支煙,默默地吸了兩口,拾起頭:「怎麼了,都被霜打了?」方雨林煩躁地伸過手去,想從馬副局長的煙盒裡拿煙。馬副局長一下打開他的手:「你抽什麼煙?!」方雨林走到淨水器那兒,倒了一杯涼水,咯咚咕咚地喝了兩口,突然放下了杯子:「我們就這麼乾等著?」郭強說:「那我們還能幹啥?」 方雨林苦笑道:「是啊,站在金局的立場上想一想,他也只能這樣。不過,金局說了讓我們做好準備。咱們得去準備呀!」 郭強說:「他讓我們在這兒待著。」 方雨林說:「他這麼明確了嗎?他沒說非得在這辦公室裡死等著……」 郭強還要跟他爭辯。 馬副局長立即做了個嚴厲的手勢,制止了他倆的爭辯,然後問方雨林:「有什麼高招?」 方雨林說:「至少,我們應該馬上派人去機場布拉。金局那兒一有消息,我們可以就近採取行動。另外,咱們還應該派人去周密家裡瞧瞧。直覺告訴我,那支槍可能還在。」 馬副局長說:「我已經派人去周密家取辭典了,你倆趕緊帶人、帶齊必要的手續,到機場去等著。」 三個人正說著話,派往周密家去取辭典的同志打電話來報告:「馬局,有情況。剛才我們去周密家……」『「你們取到東西了嗎?」馬副局長忙問。「我們沒進去……」「咋回事?」馬副局長急問。「好像有人趕在我們前邊去他家了……」去取辭典的同志在周密家樓下一輛「偽裝」成普通車的警車裡說道。 「什麼人?是周密嗎?」馬副局長忙問。「不是。好像是個挺年輕的女同志……」「年輕女同志?」 方雨林心裡一怔:「會不會是丁潔?」 馬副局長立即斷定:「很可能。」 方雨林的心怦怦地跳動起來:「我去瞧瞧?」 馬副局長說:「不,你倆趕緊去機場布控,那邊我會安排的。」 這時候,先期到達機場候機大廳的出訪團的成員和一些來送行的官員們也正著急哩。該到的人都到了,誰有出訪團的團長周副市長還沒到。10分鐘前接到過他的一個電話,說他已經出發了。可是10分鐘後,他又打來一個電話,說他「可能要稍稍晚到一會兒。」 一位官員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顯示牌。這時,牌上標示的時間是6點45分。 6點45分。周密家。因為屋裡所有的窗簾都嚴嚴實實地放了下來,所以屋裡極暗,也極靜。丁潔輕輕推開那間屋子的門。屋裡一下躥出一隻大貓,把她嚇了一大跳——它是從哪兒來的?周密平時不養貓啊。她覺得這徵兆挺不吉利的,只好站了一會兒,讓自己怦怦亂跳的心稍稍平靜下來,爾後輕輕地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有人嗎?」 沒人答應。 她提高了一點聲音,又叫了一聲:「有人嗎?」 還是沒人答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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