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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至於東、西花園,則是省稅務局和工商局的兩位處長搶著訂下的。省委組織部幹部處長邱建偉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他是從不請人吃飯的。這次來的是尊貴的客人,於是就破例給一個朋友打了電話,這位當處長的朋友接了電話後,滿口承當,可他只是在時間安排上稍稍的遲疑了一下,說是有個活動,看能不能推掉,待會再給他回話。可就這麼一遲疑,當場有一個人就鑽了空子,立馬走出去給邱建偉掛了電話,說是已定下了"西花園"。你想,邱建偉是何等人,那是多少人請多少次都請不到的。可這邊呢,就幾分鐘的時間,等再回電話說已經訂過"東花園"時,邱建偉卻說已經安排好了。此人後悔莫及,連連解釋,一再道歉,說萬一不行就改在晚上,請一定賞光……"

  省城這邊,酒席已經備下了。可客人還在路上呢。臨近中午時分,再聯繫時,客人已經進了省城了。於是,電話打來打去,預訂的雅間又不得不統統取消,三人又匆匆忙忙地坐車趕往"牛車水"一路上,三人都有些後悔。是呀,呼伯來了,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地方呢?"牛車水"也是一家酒店。這家酒店不大,名字卻很別致,一聽就知道,他賣的是一種"田園風格"。只不過,這家酒店在政六街上,所處的地段偏一些,不那麼有名罷了。這家酒店的雅間全都隔成了一間一間的"農舍"模樣,裡邊擺設是"炕桌"合一的形態,牆上有畫出來的格格小窗,壁上掛著一串紅辣椒,一張老鋤,一掛趕牛鞭,一套牛鞅子……讓人在感覺上就像是回到兒時的鄉村一樣。在省城工作的幹部,有百分之七十是農家子弟,他們大多是考學考出來的,就是餘下的百分之三十,也是不敢細問的,若查上三代,也一準是農民出身。所以,這家酒家雖不像"白吃一條街"那樣喧鬧,生意也一直很好。只不過,沒有人知道,這家酒店卻是呼家堡投資建的。

  待三人分別趕到時,呼天成已在其中的一間"農舍"坐定了。"牛車水"這個地方,呼天成過去曾來過一次,印象不錯,他喜歡這個地方,朴樸實實,乾乾淨淨,有一股土味的親切。要知道,老頭以往來省城,是從不通知他們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每次都讓他們留下遺憾。這一次,雖然事先通知了他們,可老人卻在最後一刻改變了主意,約他們來"牛車水",這明擺著是不讓他們"表示",這就使他們又一次失去了表達"心意"的機會。看見他們,呼天成笑著說:"……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心領了。吃飯是小事。再說,這裡清靜。都很忙,見你們一面,說說話吧。"

  倒是範炳臣大咧咧地說:"老叔,你這樣可不行啊!你這不是打你侄子的臉嘛?去呼家堡是你'表示',來省城了,總不能還是你吧?"

  呼天成又是一笑,說:"我是個玩泥蛋的,去那些地方,折我的壽哇。"

  說著,他指了指範炳臣,嗔道:"炳臣啊,你可是胖了。"

  範炳臣拍了拍肚子,開玩笑說:"可不,四尺五的腰,你侄媳婦成天嚷嚷著讓我減肥呢。我說,我不減,你跑吧。你跑了,我再找個好的。老叔,你猜你侄媳婦咋說,她說你敢?你要敢生外心,我立馬找呼伯告狀,讓他老人家扇你的臉!一聽這話,我就沒轍了。我說,投降投降。"

  聽他這麼一說,幾個人都哈哈大笑。

  笑過之後,呼天成又看看馮雲山,說:"雲山哪,報社那邊咋樣?"

  馮雲山扶扶眼鏡,恭恭敬敬地說:"還行,還行。"

  範炳臣插話說:"老馮現在可不得了,那可是一般的'行'。我說他是個'無形殺手',一篇文章就把人幹掉了……"

  馮雲山反擊說:"大財神,你就別笑話我了。你說說誰不求你?……"接著,馮雲山又感歎道:"沒有呼伯,就沒有我馮雲山的今天……"

  呼天成擺擺手,淡淡地說:"都是你們自己努力的,跟我扯不上。"

  說著,呼天成直直地望著邱建偉,親切地說:"建偉還是不胖啊。"

  範炳臣調笑說:"呼伯,你沒看他是幹啥的,他會胖?他是主管'生死簿'的人,全省幹部的前程都捏在他的手裡,操那麼大心,他能胖麼?"

  邱建偉很矜持地笑了笑,說:"呼伯,你別聽他的。他們兩位,一個銀行行長,一個報社總編,都是大權在握。我其實是給他們跑腿服務的……腿都跑細了,當然胖不了了。哪像他們,整天喝五吆六的。"

  範炳臣笑著說:"對,對,領導就是服務。"

  邱建偉仍然是很矜持地說:"在呼伯面前,咱們都是晚輩,就不要再窩裡爛了。說實話,無論各個方面,咱們誰也抵不上呼伯的一個小指頭。"

  馮雲山連聲說:"那是,那是。"

  範炳臣說:"還得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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