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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五

  當晚,臨下班時,上官雲霓接到了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是老家安陽的一個人打來的。他們曾是中學同學,雙方的父母也都是同事。他,曾經追了她很長一段時間……只是,她沒有答應。現在,上官早已把他忘在腦後了,可他還是找到了她。在電話裡,上官說,你怎麼有我的電話?他說,你在中央電視臺做廣告,全中國都有你的「微笑」。我還能找不到你嗎?上官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是告訴你了嗎?結束了,咱們已經結束了。他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也沒想別的,就想請你吃頓飯。上官在電話裡沉默著,她不想去。可她在上大學的四年裡,人家每個星期都去接她,送她……上官說,算了吧。你又不在鄭州,還大老遠跑來,沒有這個必要吧?他說,我就在鄭州。吃頓飯總可以吧?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老鄉。上官說,你,沒別的事?他說,甚事沒有。我來鄭州了,想見你一面。她又問,你現在做什麼?他說,也沒什麼,一個小公司……接著,他又說,你也別擔心,這是最後一次了。上官想了想,礙於情面,終於說,好吧。

  等上官出門時,她發現,她還是有些冒失了。

  一輛奔馳600在街口的轉彎處停著,昔日的追求者正站在車旁向她招手。當時,她並沒在意。可上車後,她還是說了一句:「你擺什麼闊呀?」秦東生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後來,車一路駛去,把她拉到了「皇家鹿苑」。

  在省城,「皇家鹿苑」是最高檔的一家酒店,這裡的所有設施都是五星級的。下了車,秦東生也不說什麼,只顧前頭走去。在候立侍女們黃鶯一般的一連串的「您好」聲中,把她領進了金碧輝煌的「貴妃廳」。「貴妃廳」的牆壁和燈飾都是金黃色的,而一處處的擺設卻是鑲著銀白的粉紅,就像是一不小心走進了皇家內室。

  到了這時,秦東生才說:「上官,我的確是有事求你,想請你幫一個忙。」

  上官從未對他客氣過,就很直接地說:「幫什麼?怎麼幫?」

  秦東生含含糊糊地說:「具體的,也不需要你做什麼……就是,吃頓飯。」

  上官說:「這麼簡單?」

  秦東生吞吞吐吐地說:「不過,就是……還有、還有一個人。」

  上官的眉頭擰起來了,說:「怎麼,你也會玩這一套了?」

  秦東生又是吞吞吐吐地說:「有一個人,想,見你。」

  上官望著他,久久,一句話也不說。

  秦東生唯唯諾諾地說:「我做一小公司,急需一筆資金……我也是沒有辦法。說好了,就就、吃頓飯。」

  上官目光逼視著他,說:「秦東生,好歹你也是幹部子弟,你——」

  這時候,牆上的一扇月牙形的門開了,一位身穿水洗半袖襯衫的人從裡邊走出來,他邊走邊說:「想見你的人,不一定就是壞人嘛。」

  秦東生趕忙介紹說:「這位就是泛美集團的刀總,姓刀,這個姓是很少的。刀總資產過億,還是兩所大學的客座教授。」

  刀總擺擺手說:「不用介紹了,這些都是虛的,沒什麼意思。打小,我是一挖煤的。現在,是什麼都做了。骨子裡,還是一挖煤的。」

  秦東生卻又巴巴地介紹說:「刀總,刀總跟你還是老鄉呢……這位,這位就是上官雲霓。」

  刀總馬上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

  坐,坐,小老鄉。」

  上官望著他,他胖胖的,中等個,看上去很結實。第一印象覺得這人還不討厭。他的一身打扮倒是很休閒的。上身穿的那水洗布半袖衫表面上看很一般,卻是法國的名牌;下邊的西褲肥肥大大,卻又是英國的名牌;腳下穿的鏤空皮鞋,是意大利的;還有他手腕上戴的表,是瑞士產的勞力士……看著看著,上官笑了。心說,這人,就像是個「萬國博覽會」。

  刀總說:「你笑什麼?」

  上官說:「沒什麼。」

  刀總一雙眼睛還是很犀利的,他說:「不對吧?小老鄉。我知道,上官家書香門第,是見過大世面的。笑話人,也不要這樣嘛。」

  上官還是忍不住,就笑著說:「沒有,沒有……不過,我想,你的名片一定是金子做的。」

  刀總說:「厲害。我一般不送人名片。能拿到我這張名片的,不上十人。你既然這樣說了,我就送你一張……不過,鍍金,是鍍金的。」說著,他招了招手,只見月牙門裡走出了一個漢子,那個彪形漢子手裡拿著一個金碧輝煌的名片匣,從裡邊抽出一張,雙手遞過來。刀總接在手裡,又說:「拿上我這張名片,不管去我屬下的任何一個公司,你都會受到最好的接待。」

  上官只好接過那張名片,隨口說:「謝謝。」說著,她看了一眼,把名片放在了她身邊的餐桌上。

  上菜的時候,刀總說:「今天人不多,我只點了六道主菜,都是當年慈禧太后用過的。待會兒我慢慢給你介紹。酒呢,你也喝一點吧?」

  上官說:「謝謝,我從不喝酒。」

  刀總說:「那就上紅酒。紅酒是女士酒,紅酒還是要喝一點的?」

  上官說:「謝謝,我什麼酒都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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