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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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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兩位朋友吵累了,梅紅雨說:「你們找我,我能有什麼辦法?松山一點都不怕報紙、電視。這些日本人,又不收禮……你們真是的……」 婷婷小心說道:「你讓陸總幫我們說說。陸總跟松山先生很熟悉……」王菁說:「紅雨,我們姐妹一場,你就幫幫我們吧。你千萬別推辭,只有你能救我們了。公司那塊地,是陸總幫松山搞到的,少花了兩三百萬。我聽說……現在這件事可以給你說了……聽說那塊地與你離開公司還有關係……陸總真愛你,我們都很羡慕……」 梅蘭在裡屋說道:「紅雨,你給承偉說說。小日本也吃五穀雜糧,也是媽生爹養。你讓承偉去找找這個小日本。」 梅紅雨心裡疙疙瘩瘩,拿出手機,給陸承偉打了電話,把婷婷和王菁的事說了。陸承偉一聽梅紅雨有事求他,非常高興,未及深思熟慮,就把這件事攬了下來。 第二天晚上,婷婷和王菁就帶著禮物來答謝了。兩人都回去上班了,婷婷也能做母親了。松山株式會社為此還修改一條規矩,把中方雇員五年不准生小孩的規定,縮短到了三年。梅紅雨見陸承偉對松山真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心裡像倒了五味罎子,辨不出是什麼滋味。輾轉反側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梅紅雨給陸承偉打電話說,她在時裝雜誌上,看中了一套巴黎最新款式的晚禮服,希望能穿上這套衣服做准新娘。 陸承偉猶豫片刻,答應了梅紅雨的要求。齊懷仲接受更換禮服的任務後,實在忍不住,牢騷道:「只有一個星期了,真讓人作難。梅小姐對從香港訂做的四套禮服,也沒說不滿意嘛。這……」陸承偉歎息一聲,說道:「想想辦法吧。她提出任何要求,我只能答應她。在這件事上,我付出的心血太多了。我需要看到一個結果。她就是一塊鵝卵石,我也要讓它孵出小雞來。你去見她,把雜誌拿到,問她要什麼樣的顏色。」 十二月三十一號上午,齊懷仲把禮服送到牌坊巷。他把一張巴黎時裝店的購物票交到梅紅雨手裡,說道:「梅小姐,時間太倉促,也不知道這個尺寸合不合身。在巴黎這家時裝店訂做禮服,至少需要提前二十天時間。明天上午九點,我準時來接你們。」說罷,徑直出了院子。 梅豐拿著購物票看看,吃驚地看著梅紅雨,「這是你讓他們買的?你讓他們在巴黎買的?」梅蘭咳嗽著,探頭看看購物票那串刺目的阿拉伯數字,驚叫起來,「八位數?天爺,這是什麼衣服,值這麼多錢?」梅豐說:「後面兩位相當於咱們票上的角和分。這件衣服值四十二萬八千法郎。紅雨,你是怎麼了?啊?瘋了?」 「我沒瘋。」梅紅雨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茶几上精緻的禮品盒子,冷笑一聲,「真是什麼都難不住陸承偉呀!我的小姐妹,叫日本人炒了魷魚,他說一句話,日本人連實行了多年的制度都改了。我在一本時裝雜誌上看到這件衣服,我只對他說希望能穿上這件衣服訂婚。六天時間,他只用六天時間,就從巴黎把衣服買回來了。我不嫁給他,我嫁給誰呢?你們覺得過分嗎?一點兒都不過分!這一輩子,我能結幾次婚?以後,我成了陸承偉的妻子,除了花錢自由,你們說我還會有什麼自由?」說著說著,眼眶濕潤了。 梅豐和梅蘭相互看著,都沒再說什麼。 錦江飯店三樓大廳,被佈置得金碧輝煌。上午九點半鐘,陸承偉身穿白色皮爾·卡丹西服,梅紅雨穿著剛從巴黎買回來的白禮服,挽著陸承偉的胳膊,步入大廳。八位身著燕尾服的小提琴手,站在大廳門內,奏響了貝多芬的《g大調小步舞曲》。梅豐扶著梅蘭進來了,江小四馬上把他們引導到貴賓席就坐。 江小三迎上來道:「准嫂子,大哥,趁客人們還沒有來,你們看看,哪些地方還有疏漏?」陸承偉含脈脈地看著梅紅雨,「你看呢?」梅紅雨淡淡笑道:「我很滿意很滿意。」陸承偉問道:「小三,你爸出了沒有?」江小三道:「可能快到了。他很高興能當你們訂婚儀式的主持人。」 陸承偉四處看看,說道:「不要分貴賓和嘉賓了,今天來的客人,都是貴客。也不要分男方客人和女方客人,所有客人都是我和紅雨的共同客人。老齊,把浦書記、王省長、燕市長寫的賀信交給司儀,等會兒宣讀一下。小三,過一會兒,你和老齊到簽到處,迎迎田副市長、省委于副秘書長他們。梅豐和我姐,要代表雙方家長。老齊,你給我姐交代一聲,要打個腹稿。」說罷,回頭看看小提琴手,「去問問他們,看他們會不會演奏《泰坦尼克號》的主題音樂。大船上的那些小提琴手忠於職守,挺讓人尊敬的。」江小三道:「都是西平有點名頭的小提琴演奏家,都能獨奏《梁山伯與祝英台》,演奏《泰坦尼克號》這種流行音樂,小菜一碟。我去給他們說。」 齊懷仲走出大廳,背後已經響起《泰坦尼克號》主題曲的旋律。他心裡咯噔一下,想道:泰坦尼克豪華是夠豪華了,最後卻沉沒了,男女主人公一個死了一個活著。《梁山伯與祝英台》好聽是好聽,男女主人公最終化了蝶才能比翼雙飛。怎麼都選中了這些曲子!齊懷仲感到莫名其妙的不安越來越濃。猛然間想起那天顧雙鳳的樣子,他驚出一頭冷汗,忙不迭地下樓,跑到飯店門外,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江豐年、田明照等政府官員朝大門走來。齊懷仲忙又上到三樓,看看一切正常,這才放下心來,在簽到處隨時準備處理突事件。 史天雄開著桑塔納進了停車場。一輛六缸奧迪緊跟著也進了停車場。 史天雄和金月蘭下了車,看見開奧迪車的中年男人下了車,繞過車頭,去開另一邊的車門。金月蘭笑著看史天雄一眼,小聲說:「你看人家,多紳士!」史天雄給金月蘭耳語道:「你的意見我虛心接受,以後我也會紳士起來。」 陸小藝正下車,一側身,剛好看見這一幕。金月蘭窘得滿臉通紅。史天雄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陸小藝,又讓陸小藝看到他和金月蘭這樣親昵,訕訕地搓著手。陸小藝沒有遲疑,挽著高高大大的英俊男人走了過來,笑著問:「天雄哥,金總,什麼時候能吃你們的喜糖啊?」史天雄有點慌亂,僵硬地笑笑說:「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陸小藝依然笑若春風,「昨天,代表你的養父養母出席我親弟弟的訂婚儀式。正式給你們介紹一下吧,蔡愛國,S省團省委第一副書記,我的未婚夫。這位是我的前任丈夫,我爸我媽的養子史天雄。這位女士就是大名鼎鼎的金月蘭。」 兩個男人,一個說幸會幸會,一個說久仰久仰。寒暄著走到飯店門口,陸小藝和蔡愛國遇到了熟人,先進了飯店。史天雄站在門外,掏了一支煙,點上了。金月蘭看看表,說道:「時間不早了。」史天雄道:「開始了更好,簽個到就可以走了。」 正說著,史天雄看見顧雙鳳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了。顧雙鳳扶著大門外的柱子站著,看著酒店門外的告示牌,嘴角上浮出了怪異的冷笑。這時,丹尼從另一輛出租車上跳下來,沖上去,緊緊抓住顧雙鳳,央求道:「雙鳳,回去吧。你不能永遠生活在歷史的陰影裡。」顧雙鳳掙脫著喊:「走開!你不要管我!」丹尼仍不放手,「你完全可以幸福地生活,為什麼要選擇痛苦?!我們沒有收到邀請……」顧雙鳳歇斯底里地喊道:「滾開——」 金月蘭終於認出了顧雙鳳,驚訝地說:「這就是……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史天雄把半截煙扔進垃圾箱裡,「這是陸承偉的傑作!」金月蘭搖搖頭,「電視上,她真是光彩照人……」 顧雙鳳突然間倒了下去,眼淚、口水直流。丹尼看見顧雙鳳的樣子,驚得大叫起來,「你,你怎麼了?你,你怎麼了?」顧雙鳳坐在地上,神經質地掏著衣服口袋,沒有找到隨身帶的海洛因,掙扎著爬起來往外跑,腳下一滑,一頭撞在大理石柱子上,昏了過去。 金月蘭忙跑過去,把顧雙鳳扶起來,喊道:「天雄,你快來——」丹尼在旁邊一聲一聲喊著。 史天雄仔細看看顧雙鳳,突然間抓住丹尼的衣領問:「喊什麼喊?她是不是在吸毒?」丹尼茫然地看著史天雄,囁嚅道:「我,我不知道……」史天雄放開丹尼,蹲下去,脫掉顧雙鳳的外套,伸手掐住顧雙鳳的人中穴,「快,看看她的手臂!」金月蘭用力向上捋開顧雙鳳的衣袖,一大片青青紫紫的針眼,呈現在他們面前。史天雄猛地把顧雙鳳抱起來,跑向停車場,邊跑邊喊,「快打120,問問附近哪家醫院能治毒癮作的病人……要快——」 金月蘭和丹尼慌慌張張跟著跑過去…… 齊懷仲看主要客人都到了,終於松了一口氣。他走到電梯出口處,下意識地看看五個電梯上面的指示燈,心裡道:「這件事總算平安過去了。該來的,只差個史天雄。不該來的,一個都沒有來。」 大廳裡,傳來了《婚禮進行曲》的旋律。訂婚儀式按時開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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