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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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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紅雨剛一進門,梅豐就驚問:「出什麼事了?」梅紅雨說:「出大事了,我們公司的核心機密六大商場全知道了。磁盤是由我一人保管的,公安局已經懷疑上我了。」梅蘭喊道:「天爺,這可怎麼辦?」梅豐問:「會不會是別人幹的?」梅紅雨頹唐地癱坐在沙上,「很有可能是刁明生,也就是金月蘭的前夫。我把軟盤交給過他。公司直接損失兩百多萬,公司懷疑有人把這個軟盤賣給了大商場。」 梅蘭慌慌張張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一個牛皮信封道:「小雨,你說,你到底做沒做過對不起公司的事?」梅紅雨斬釘截鐵道:「沒有,絕對沒有!」梅蘭抖著手把錢從信封裡抽出來,「前些天來了一個叫甜甜的姑娘,大眼睛,高鼻樑,走路愛扭屁股,她送來這些錢,說你們在合夥做生意。」梅紅雨大驚失色,站起來看著梅蘭手裡的錢,結巴著說:「甜,甜甜,什,什麼甜甜?我不認識甜甜,哪,哪兒來的甜甜?做什麼生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媽,你怎麼敢收這種不明不白的錢!」淚水奪眶而出。梅蘭懊悔道:「她說你們幾個小姐妹一起做生意,背著你分點錢,不讓我對你說。這個甜甜可不像個壞人,幫我收衣服,疊衣服,掃地。」 梅豐扶梅紅雨坐下,說道:「別哭,哭沒有用。看來,是有人存心陷害你。你想一想,你得罪過什麼人。」梅紅雨一把抓過錢,說道:「我也不知道得罪過誰。我明天把這錢交給專案組,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坐牢,殺頭,由它去吧。」梅豐又把錢奪過去,「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沒做這事,怕什麼。你拿這些錢過去,能解釋清嗎?明天我去你們公司,把錢給專案組,就說你媽交給我的,與你沒有關係。」梅蘭已經哭成一個淚人兒,「天殺的呀,你們怎麼這麼毒呀——苦命的小雨呀……」 第二十四章 梅豐把三千塊錢交給專案組,本想證明這是有人在陷害梅紅雨,沒想到反倒為專案組剛剛現的對梅紅雨不利的線索,提供了一份物證。雪銀大廈的總裁蘭平章向專案組提供了一個呼機號,稱他在二十多天前,曾接到一個男人打的匿名電話,說呼這個號碼可以得到一舉擊敗「都得利」的絕密報,他認為這是有人想借機敲詐雪銀大廈,沒有理睬,只是順手把這個號碼寫到檯曆上了。專案組已經查出呼機的機主是梅紅雨。 梅豐驚得臉色慘白,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說:「陷害!陷害!絕對是陷害!紅雨四處找工作那段時間,給很多單位留下了自己的呼機號碼。再說,我們智商再低,要是作了這個案子,也不會交來這三千塊,這不是引火燒身嗎?」吳青蓮冷笑道:「梅記者,我們經常遇到疑犯弄巧成拙的事。昨天晚上,你在牌坊巷待了三小時四十分,當時你們為什麼沒到局裡交三千塊錢?可能還沒想到吧?」 梅豐愣怔了一會兒,「聽你的意思,好像在懷疑我是梅紅雨的同謀?你們正在製造一起冤案!」喬宏祥說:「梅豐小姐,不要感用事。是不是有人在陷害梅紅雨,現在還不能斷,法律只看證據。刁明生早就離開清江了,我們正在找他。目前,我們只能對梅紅雨採取進一步行動。現在,我們不但要限制梅紅雨的行動自由,而且還要對梅紅雨家進行搜查。請你不要把問題搞複雜了,這對誰都沒好處。如果梅紅雨是清白無辜的,法律會證明她的清白無辜。」史天雄也勸道:「梅豐,你要相信法律……」梅豐冷冷地打斷道:「我知道法律很多的時候是公正的,可是,我也見過很多冤假錯案。」說罷,走出「都得利」會議室。 下午三點,專案組從梅紅雨家搜出了五張磁盤,梅紅雨離公安局的大門越來越近了。二級警督王平生拿著搜來的磁盤先進了技術部的辦公室,喬宏祥和其他專案組成員也跟進來了。接著,史天雄、金月蘭、楊世光和梅豐也進來了,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梅紅雨身上。 王平生把一張磁盤插入微機,伸手熟練地敲敲鍵盤,顯示屏上出現了「都得利」機密資料的菜單。王平生問:「梅紅雨,知道這是什麼嗎?我想你肯定很熟悉。」梅紅雨長長的睫毛木然地眨了幾下,只剩下點殘紅的雙唇輕輕一動,吐出兩個清晰的字:「知道。」喬宏祥科長輕歎一聲,把手中的四張軟盤舉到梅紅雨眼前道:「這五張軟盤,三張放在你的大立櫃的最底層,兩張放在你的梳粧檯的鏡子背後。這裡有幾個保險櫃,軟盤放在這裡不是更安全嗎?如果是為了防止母盤丟失,如果是怕保險櫃不安全,在家裡留一張盤足夠了。你怎麼解釋呢?」梅紅雨目光遊弋,輕輕搖著頭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喬宏祥從腋下文件夾裡取出一張紙道:「這是給你的傳喚通知,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吳青蓮從口袋裡掏出亮錚錚的手銬,沒等大家看清動作,手銬已經套在梅紅雨的手腕上了,專業之熟練,簡直匪夷所思。 梅豐激動地大叫著:「不可能!不可能!這是陷害!這是陷害!」喬宏祥平靜地說:「梅豐同志,請你冷靜一點,我們都要正視現實。梅紅雨,走吧。」梅紅雨慢慢地轉過身,看見金月蘭,眼睛裡猛然有了亮光,幾絲怨毒的笑在嘴角燦爛地綻開了,「金總經理,你說,誰在陷害我?」金月蘭驚愕地朝後退了一小步,口吃地說:「我,我不知道。」梅紅雨幽怨的目光把史天雄捉住了,仔仔細細地射在史天雄的瞳孔裡,一個絕望的聲音帶著點點希冀的音符奏響了:「史天雄,坐牢也沒什麼。我只想聽你說一句:我是清白的。你說呀!你說呀——」史天雄下意識地把目光躲閃開了,心裡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清白的,可是你讓我現在怎麼說?為著『都得利』的未來,你讓我怎麼辦?你應該堅強一些。」看見梅紅雨眼睛裡的光亮漸漸暗了,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睛,咬著牙說:「你要相信公安機關……」梅紅雨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別人都聽不懂的話:「你只是一座假山。」邁步朝外走去,眼淚無聲地流了出來。梅豐噙著淚叫一聲:「小雨——千萬別放棄!法律給不了你清白,天理人心會給你的。」 梅紅雨驀然回頭,含淚淒然一笑,「小姨,『都得利』損失了幾百萬,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我把我媽托給你了。」 總店門外,已有上百人駐足圍觀,兩輛警車的頂燈無聲地閃著紅光。梅紅雨像女英雄上刑場一樣,高昂著倔強的頭,慢慢走向警車,太陽的強光刺得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眨出一道道彩虹一樣的光芒。 史天雄從人群裡看見了陸承偉那張燃燒了一樣的臉。每次見到袁慧,少年陸承偉的臉上,就會出現這樣的神,它熱烈、癡迷、執著,微微帶著一點羞澀和一些貪婪與自私。史天雄心裡一沉,難道真是他幹的? 陸承偉猛地沖出人群,沖到警車前,伸出手大喊一聲:「慢!」幾個警察朝陸承偉撲過去。陸承偉厲聲叫道:「人民警察同志,千萬別動粗。你們剛才搜查民宅,差一點嚇死一個無辜的貧民。」梅紅雨急忙問:「我媽她……」陸承偉道:「你媽被這些可愛的人民警察折騰得夠嗆,老毛病犯了,我已經派人把她送到醫院了。警察同志們,你們應該感到慶倖。中國的行政訴訟法已經出臺了,執行公務嚇死一個老百姓,恐怕也要負法律責任吧?紅雨,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先跟他們去吧。」低頭看看梅紅雨手腕上鋥亮的銬子,「我記得一般性傳喚,是不能動用手銬的。這筆賬咱們也先把它記下來,以後慢慢跟他們算。記著,一定要保持沉默,別怕他們搞屈打成招。誰動你一指頭,誰搞了變相刑罰,誰搞了誘供,你都要仔仔細細記下來。我現在還沒法救你,他們會以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我。」說罷,閃在一旁。 梅紅雨充滿感激地看看陸承偉,兩串眼淚從那雙憂鬱而美麗的大眼裡流了出來。她猛地回過頭,看看「都得利」的領導和職員,淚眼盯著史天雄,「你們記住,槍斃了我,我也是清白的!」毅然上了警車。 警車響著警笛開走了。 陸承偉取出一根德國雪茄,點上,慢慢走到史天雄面前,說道:「這麼好的天氣,應該演一齣喜慶的戲才好,你們『都得利』應該早點聘我做個顧問。這種事,十多年前,美國的商場經常生。捨得花錢給未婚妻買白金鑽戒,卻想不到為公司核心機密設防,真夠浪漫的……」史天雄憤怒地打斷道:「陸承偉,我又小瞧你了!你已經變成一隻傷人的東北虎了。我現在才想明白,這齣戲的導演是誰。我真的錯看了你,你的報復心,讓人感到可怕。」 陸承偉聳聳肩笑道:「你這話,我不大懂。證據呢?你找不到,因為你的對手是六大國營商場。我聽說他們已經起草了一個東西,準備遞到法院去,因為你們誣告了這些國營商場。正義和良知,可能都睡著了吧?公安局可能只能把梅紅雨當個替罪羊殺了,彌補彌補你們幾百萬直接損失和難以計算的間接損失,這件事我不能答應。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把梅紅雨救下來。」 史天雄氣得渾身抖,伸手指著陸承偉道:「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是的,正義和良知現在遭人暗算了。不過,我請你記住:它們不會昏睡百年!」一扭頭,朝總店大門走去,金月蘭和楊世光也跟了過去。 陸承偉看看史天雄的背影,對站在一旁的梅豐說:「正式認識一下吧。陸承偉,商人。你先去陪陪梅蘭,估計她已經回家了。我在北京請的律師快到了,你們在家裡等著我們。」 梅豐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匆匆走了。 一切都進展順利,陸承偉的心好極了。他想開車到郊外,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享受享受這成功的喜悅。剛剛走到奔馳車旁,他聽到了一串讓人熟悉的笑聲,抬頭一看,一襲黑衣的顧雙鳳像幽靈一樣飄到他面前,叼著香煙,倚在奔馳車上,把一幅美輪美奐的香車美女圖勾畫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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