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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第十章

  黎明時分,藍軍警衛連趙連長帶一輛車把黃興安和王記者押回藍軍指揮所。常少樂和朱海鵬事先已經知道范英明等被紅軍狐狸部隊救走的消息,正在佈置對紅軍一團實施聚殲。因為簡凡帶走了紅軍二團一個半營,紅軍二號地區不到兩個小時全部被藍軍佔領了。

  常少樂看見趙連長,瞪起牛眼譏諷道:「年紀輕輕,還很會保養身體嘛。押戰俘的路上也忘不了喝二兩小酒,眯瞪一會兒。」

  趙連長噙著眼淚,立正說道:「我們沒有完成任務,特來請求處分。」

  常少樂一拍桌子,「處分?處分能解決什麼問題。五個哨兵同時遭人暗算,傳出去要讓人笑掉大牙的。平日裡叫你們練點武,只當耳旁風。怎麼樣,草雞了吧?」

  朱海鵬過來勸道:「常師長,別批評小趙了,要批還不如直接批我,這事是我弄糟的。能把黃興安帶回來,也不容易。小趙,這件事你一點都沒察覺?」

  趙連長道:「范司令范英明一路都很正常,還幾次提醒我注意這注意那。我也就相信他了,他提出在那裡歇歇,我也沒想到這是個計。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他們的人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常少樂仍氣呼呼地說:「越說越丟人。不明白的是他們為什麼給你留個黃興安,要不然,你現在就該進禁閉室了。這個范英明,還真是個人物,靠什麼秘密武器聯繫部隊?想不通。」

  朱海鵬道:「單單把黃興安丟下,耐人尋味。難道這次演習范英明根本插不上手?」

  常少樂笑道:「你別猜了,人家黃師長大老遠來了,咱們把人家晾在外面也不合適。你有什麼疑問,當面問問他不就行了?」

  兩個人走出指揮所。看見四個持槍的士兵如臨大敵一般,分立在汽車兩旁,常少樂疾走兩步,呵斥道:「走開走開,搞什麼名堂。」過去親自打開車門,賠著笑說:「黃師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愚兄已備了點壓驚酒菜。」

  黃興安坐在車裡,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王記者跳下車舒展舒展筋骨,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朱海鵬,你算把老哥折騰慘了,害得我走了幾十裡山路。」

  朱海鵬拍拍王記者的肚子,「免費減肥,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王記者由衷地說道:「你這回可是一舉成了大名,把個甲種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我得好好給你寫一筆。」

  朱海鵬看那邊場面有些尷尬,忙走過去也賠著笑道:「黃師長,常師長知道你們餓了一頓,把飯菜早準備好了。」

  黃興安端坐不動,陰冷的目光直視前方。

  常少樂爽朗地大笑幾聲,「興安老弟,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這只是一場演習。給點薄面,下來喝幾盅暖暖身子。」

  朱海鵬接道:「我還想請教幾個問題。」

  黃興安冷笑道:「別再假惺惺了。我只知道勝者王侯敗者賊。你們那飯不好吃,我也沒興趣吃。A師起碼還有七千人能戰鬥,鹿死誰手,也還難說。請你們把我押到該去的地方。」

  常少樂不冷不熱地說:「是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誠心誠意請你們喝酒,你說是羞辱。這真是好人難做。你……」

  朱海鵬拉拉常少樂的後衣襟,「黃師長,你別誤會,從前線到軍協調委,正好路過這裡。趙連長,你帶兩個人,把黃師長護送到軍協調委。」

  王記者跑到車邊對黃興安說:「黃師長,麻煩你告訴趙處長,不用再派記者到藍軍了,我會好好給藍軍大書一筆。」

  黃興安倨傲地帶著一隻咕咕叫的肚子上路了。

  常少樂憤憤地說:「倒驢不倒架,硬充漢子。好,咱就看看這只鹿最終變成誰桌子上的菜吧。丁參謀,你記一下。命令:一團、三團由二號地區向三號地區擠壓,二團兩個營先放掉敵左翼向三號地區迫擊,全力聚殲敵一團主力。令空軍轟炸機大隊全部出動,趁敵炮團、摩步團在運動狀態,用車輪戰法炸爛它們。」走到門口,忽然扭過頭對朱海鵬說:「抓沒抓住主要矛盾?」

  朱海鵬哦哦應兩聲,眼睛一直看著林子那邊。常少樂眯眼朝那邊一看,江月蓉又在那裡對樹抒情,忙把王記者拉過去,「海鵬,你休息休息吧。」

  江月蓉這些天表現出來的細膩、沉著、鎮靜,使朱海鵬產生了一種依戀的情愫。這種感覺在朱海鵬和別的女性交往中,還沒有出現過。戰局逐步明朗了,朱海鵬可以分出一些精力考慮一下個人生活了。發現了對江月蓉的依戀,他很快作出了這樣一個判斷:錯過了江月蓉這個女人,會是終身憾事。基於這種判斷,朱海鵬下決心儘快捅破那層窗戶紙。

  朱海鵬陪著江月蓉走了一段,憋了一肚子的話,重要的一句還沒擠出,嘴唇一抖,又是關於女兒的話:「是不是想銀燕了?」

  江月蓉仰著被初冬的冷氣凍得粉紅的臉,眯著的眼睛上沾著霧氣的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語氣悠悠地道:「想,真想,一個月零三天沒聽見媽媽兩個字,這心裡只感到空,空了好大一塊。」

  朱海鵬看呆了,只是呆呆地把目光追著那張臉看,看,看。

  江且蓉像是感覺到了某種異樣,猛地一扭頭,「你怎麼了?怎,怎麼不說話?」

  朱海鵬下意識地把目光躲閃了,「說話?昨天半夜我從『前指』回來,我就想說。」

  江月蓉說:「說你挨方副司令的罵,說他也罵你玩過家家?」

  朱海鵬驚奇地問:「你怎麼會知道?我昨晚回來,你已經睡了。這話我都不好意思告訴常師長。你,你有特異功能?」

  江月蓉笑笑,「直感。我想會是這樣的。我為銀燕想得很多,對她,我也常有這種直感,很准的。所以……」

  朱海鵬終於獲得了直視江月蓉眼睛的勇氣,急急地說:「我,我想給你說別的,與演習沒什麼關係,我早就想對你說,可,可我一直怕你,怕你……」

  江月蓉害怕似的急忙打斷道:「你別說,你別說,你真的別說。我,我不想聽,其實你用不著說,我,我……演習大局已定,我,三周年,我下周要去飛行團。我想先走幾天。」

  朱海鵬站住了,咬著牙說:「三個月前已過了三周年了。」

  江月蓉臉色大變,「你記得真清楚。朱海鵬,你不覺得這個時候談這些事不合適?演習還沒有結束!」急匆匆地踩著荒草枯葉走遠了。

  朱海鵬木樁一樣站在那裡,失了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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