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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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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謀說:「他已經掛了。」 「為什麼掛了?」 「方副司令發了脾氣。」 「為啥發脾氣?」 「我說朱主任不在,他就發了脾氣。」 常少樂吼一聲:「立正!你連這個事都複述不清嗎?從頭說,簡單點說。」 參謀立正站好:「九點二十分,梁秘書打電話到值班室問朱主任在不在,我按你的指示,告訴他說朱主任不在。十點鐘,方副司令親自打電話讓找朱主任,我剛說不在,他就說讓你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朱主任。」 常少樂一跺腳,大步走進辦公樓。 朱海鵬返回來看見大樓前空無一人,自己一個人上山去了。方怡的一番話,確實不能等閒視之。是走是留,該考慮了。若留在部隊,以眼下中國的物質基礎,很多計劃只能是紙上談兵,自生自滅。美國一架B'2戰略隱形轟炸機,造價高達五億美元,有了這種飛行半徑達兩萬公里的戰略性武器,才有美國現代高科技戰爭理論的高度。在這方面,根本無法與美國同行公平競爭。留下來,實際上等於放棄了在商場上一搏的絕高起點,昌達的總經濟師寶座,決不會空著等他三年。但走?容易嗎?朱海鵬需要認真想想。 方英達急於找到朱海鵬,是因為秦司令員和周政委回軍區後,第一個常委會就是要聽他彙報集團軍演習的情況,他想在開會前聽聽朱海鵬的意見。十點多,他走出辦公室,對梁平說:「你等常少樂的電話,不要打給他。演習的事還沒個結論,他竟敢這樣幹!」 軍區在家的常委已到了六個。方英達坐下後,會議就算開始了。 一頭花白的秦司令員說道:「老方,聽說你最近暈了兩回,你也太玩命了。」 周政委接道:「老方,我和秦司令來這裡時間不長,形勢逼人,咱們軍區工作上不能落後,你的身體就顯得更加重要。」 方英達說:「暫時還見不了馬克思,不過是血糖低點,胃炎犯了,這最後一班崗,我還能頂下來,請你們兩位班長放心。」 秦司令員道:「我和周政委在北京,就聽說集團軍的演習出了點問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讓A師立一個恥辱碑?」 周政委補充說:「還有違抗演習命令的事。」 方英達說:「事情說簡單很簡單,一個乙種師的加強團,裝備一個全軍一流的戰場微波監視系統,沒按演習計劃,竟把一個甲種師當猴耍了,吃掉A師一個營,打掉了師指揮部。」 秦司令員問:「A師這次演習,是不是帶了全部先進的裝備?這些年在A師身上,投入可不小哇。」 魏參謀長道:「微波監視系統甲種師今年才開始陸續裝備,C師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方英達說:「朱海鵬主持設計,錢是C師用菜和豬羊雞換來的。違抗演習命令是實,但若沒這個高科技的監視系統,想違抗命令也不能。」 秦司令員眼睛炯炯放光:「用南泥灣精神自覺搞科技強軍,思路不錯,效果也有了,這也符合初級階段的中國國情、軍情。」 周政委接道:「大方向是符合軍委擴大會議精神的,應該充分肯定,引導得好,可以有力促進全區科技強軍、質量建軍的重點工作。但也不能不注意裡面的自由主義和極端民主化傾向,違抗命令就是這種錯誤傾向的表現。對這件事要一分為二看待,主要責任人應該負責。」 方英達憂心忡忡地道:「A師暴露出的問題,更應該引起高度重視。幾十年沒打仗了,以往在訓練上也表現得生龍活虎,可硬是對付不了一個犯規的團。所以,我認為處理這件事情要相當慎重。這個演習本來有做戲給我們這些人看、討個歡喜的意圖,從本質上與C師做的事有矛盾。深一點說,是新舊觀念的衝突。若單從一場演習看,錯在C師。若從如何才能打贏一場戰爭上看,錯就在A師。」 秦司令員道:「分析得很有道理。」 梁平進來對方英達耳語一番,方英達站起來走出黨委會議室,回到自己辦公室拿起話筒說道:「你竟敢欺上了。我不聽你解釋,下午我要見到朱海鵬。你要做好挨板子的準備,同時,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壓了電話,神情肅然地走向會議室。 江月蓉因看見方怡拉扯了朱海鵬,看什麼都覺得灰頭灰臉起來。回到招待所自己的房間裡,慵懶地朝床上一躺,輾轉反側的樣子表現了情場失意時女人慣常呈現的風景。能眼睛盯住天花板思忖時,江月蓉苦笑了一下。這苦笑似乎解釋著這樣的心理活動:朱海鵬是你的誰?你犯的哪門子的酸!三年了,這麼過不是很好嗎?男人嘛,誰能抵擋得了方怡這種女人。這時候,她已經忽略了朱海鵬做出的是下車的姿態,只覺得一個剛剛忘情地拍了她肩膀的男人,轉眼間就能和另一個女人打得火熱,很跌份兒。躺了一會,江月蓉意識到這樣思想都很無聊,站起來,準備以若無其事的姿態重新投入工作。這些年,她正是狂熱地工作以填補丈夫去世留下的巨大空間。走到房間的一面穿衣鏡前,上衣的火紅狠狠地刺痛了她。她想起來自己三年都沒有穿紅衣服了,仿佛這時才明白自己已從內心背叛了在丈夫靈前的誓言。她極其厭惡地把紅毛衣外套剝了下來,狠狠地摔到床上。這時,她聽到了敲門聲。 朱海鵬把江月蓉當成紅顏知己期待已經有些時候了。江月蓉今天第一次叫他「海鵬」,讓他感到開端良好。放鴿子的一幕,讓朱海鵬一步跨進江月蓉心靈的深層世界中了,再看這個女人身上保持的對男人世界的距離,就覺得如口嚼橄欖,回味無窮。忠誠、堅貞、赤誠、熱烈,這些好女人的味道,紛紛湧向舌尖,爭先恐後讓他品嘗。面對方怡大手一揮拋出的巨大的現實誘惑,朱海鵬心裡多少有點亂,在山坡上走了好久,仍理不出個頭緒。他來找江月蓉,目的就是想借這個女人如水的沉靜,幫他作出取捨。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江月蓉會給他一張冷冰冰的臉和如同陌路的眼神表情。 朱海鵬問:「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江月蓉沒表示請朱海鵬坐下的意思,生硬地說:「謝謝,我很好。」 朱海鵬沒太在意,不請自坐,仰臉看看江月蓉一身感受不到暖和的白套裝,關切地說:「昨天下過雨,很陰冷,把外套穿上吧。」 江月蓉竟順從地套上了紅外套,一句話脫口而出:「你真是跟總理一樣的大忙人呀!生意是一樁接著一樁,真替你累得慌。」 朱海鵬歎一聲:「真是多事之秋,你還要諷刺挖苦,亂得很。」 江月蓉淺淺一笑,「保爾重會冬妮婭,心裡自然是要亂一些的,我能理解。」 朱海鵬恍然大悟似的說:「這些老皇曆你也翻到了。也用不著瞞你,當年我曾被動地做了幾天備選駙馬,後來在常人看是一敗塗地。就按這種說法,我這個七尺男人總還知道個覆水難收吧?」 江月蓉心情突然莫名放晴,緊追不捨,「不是還有個破鏡重圓嗎?人家不嫌吃回頭草,你還講究什麼?」 朱海鵬嚴肅起來,認真說:「這玩笑可開不得。我和范英明是對手,但更是淡如水的朋友,就是他後院紅杏出牆,我也會視而不見。朋友妻,豈可戲?方怡找我,是談一宗冰冷的交易。」 江月蓉給朱海鵬剝了個桔子,關切地問:「話別說得那麼難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海鵬道:「她給我準備一個新空間,要我脫軍裝去當她的總經濟師。鐵算盤已經打出了結果,每年付我二十萬,從我身上榨八十萬。關鍵是她能把我老娘變成C市人。這恰恰是我最無能的地方。我若在部隊,不足千元的工資也無法養活老娘和丫丫。可這麼做了,我實在又不甘心。所以就想聽聽你的意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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