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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第二十章

  七星穀之行的長途顛簸和勞累,使秦懷古病情加劇,健康狀況更加惡化,一回到北京,就被抬進了醫院。

  躺在病床上的秦懷古,依然時刻縈懷于大功團的工程事故。這天午間休息,昏昏沉沉的他突然從迷迷濛濛中驚醒,猛然坐起身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秦夫人嚇了一跳,跑過來給他掖好被子,「怎麼了?」

  徹底清醒過來的秦懷古,兩眼進射出興奮的光芒,「剛才不知道是夢還是神的啟示,腦子突然靈光一閃,大功團的事故元兇出現了。你趕快打電話給丹雁,告訴她,七星谷事故的元兇很可能是膨脹圍岩,讓她馬上帶上采來的樣品去做浸水試驗。」

  「好,我馬上去。」

  接到秦夫人電話,林丹雁自責不已:對呀,膨脹圍岩有什麼不可能呢?!自己幾乎方方面面都考慮過了,惟獨沒有想到它,就因為自己主觀認定這一帶的石頭不應該有膨脹圍岩,這種先人之見不僅讓自己走了彎路,更讓石萬山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

  林丹雁立刻取出石頭樣本,與工程院實驗室技術人員一起做浸水實驗。經過再三的實驗和測量,他們得到了結果:這石頭確實遇水膨脹,小塊樣本,四十八小時內直徑增加了六毫米,大塊樣本,四十八小時內直徑增加了十四毫米。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林丹雁把大小兩塊石頭樣本從水裡撈出來,把水快速烘乾後,再做上四十八小時浸水實驗。

  又一次的實驗和測量結果表明,膨脹圍岩導致龍頭工程一號洞主坑道被覆段裂紋滲水的結論是正確的。

  林丹雁愧疚又欣慰地往醫院去。

  憔悴衰弱至極的秦懷古正在輸液,他顫巍巍地捧著林丹雁遞過來的檢測報告,看見上面寫著結論:……適逢梅雨季節,這種膨脹岩石瘋長,將七星穀一號洞庫主坑道裡被覆好的牆壁和拱頂頂裂……

  「我支持這個結論。」秦懷古強撐起虛弱乏力的身軀,哆嗦著手簽上自己的名字。

  林丹雁接過報告書,「我算過了,被覆層再加一層八毫米的鋼筋網,再加厚五釐米,就可以治住這種膨脹圍岩。」

  秦懷古露出欣慰的笑容,「丹雁,你去準備一下,然後以二炮工程設計院的名義通知各陣地,要求每個陣地在被覆前,都必須仔細檢查有沒有這種岩石存在。」

  「通知已經擬好了,就等著附上由您簽字的檢測報告。」

  「現在拿到了就儘快辦,辦完趕緊回七星穀。」

  林丹雁憂戚地看著他,看著他蠟黃的面容,深陷的眼窩,瘦骨嶙峋的手臂,輕聲說,「等您好一點我再走吧。目前挖到的主坑道石頭都還是花崗岩,沒事。」

  「你每天來看我,我這病就能好嗎?快走吧!回七星穀之前,你先去一趟工程兵師,給顧師長他們說明一下膨脹圍岩的情況。看來,石萬山是受了委屈。從全域來看,他不但沒過而且有功,有大功。大功團這三百萬學費交得值。丹雁,去吧,老師死不了,我還等著設計天網工程呢。」

  聲音越來越微弱,用盡力氣說完最後一句話,秦懷古疲憊地閉上眼睛。

  誰能料到,還不待林丹雁離開北京,第二天,秦懷古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彌留之際,他留下遺言:把骨灰撒到大江南北自己主持設計的二十四個導彈陣地上,讓自己永遠伴隨和守護著祖國的地下長城。一旁的秦夫人和上級領導含淚答應。林丹雁哭得幾乎昏厥過去。

  秦懷古的遺體安放在鮮花松柏之中,身上覆蓋著鮮紅的中國共產黨黨旗;低沉的哀樂聲中,人們屏心靜氣聆聽二炮有關領導的悼詞,「……幾十年來,他畫過數十萬張導彈陣地工程設計圖樣,沒算錯過一個數字,沒出錯過一張圖樣,沒報廢過一個項目,沒浪費過國家一分資金。幾十年來,他寫啊畫啊,就這樣一筆一畫,畫出了一個又一個支撐我們中華民族脊樑的地下長城!」

  直升機騰空而起,穿雲破霧,飛向浩淼的蒼穹。受秦夫人委託,林丹雁將共和國導彈陣地設計功臣秦懷古拌著花瓣的骨灰,從飛機上往下抛灑,撒向深山,撒向峽谷,撒向他足跡遍佈的戰略核導彈陣地。

  鄭浩沒再阻攔齊東平提幹,讓張中原如釋重負。魏光亮得知齊東平的提幹報告已順利報到師裡,心裡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一連離不開齊東平,這是張中原魏光亮的共識。

  這也是好事多磨吧,齊東平看到了自己命運天空的一抹魚肚白。

  週一下午,一件突發事件從天而降,砸到魏光亮頭上。鐘素珍打來電話:那娜從美國回來了,執意要見魏光亮一面,已經買了明天北京飛漢江的機票。養母提醒兒子要認真對待,不能感情用事。

  頓時,魏光亮覺得頭大如鬥。那娜可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躲著不見肯定不行。怎麼處置才好呢?心裡一團亂麻找不到頭緒的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雖然歷來在齊東平面前充當愛情導師,但這會兒,魏光亮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向齊東平討主意。他把正在領班的齊東平拉扯到主坑道人口,哭喪著臉,把情況說了一通,讓齊東平幫他拿主意。

  面對這樣的難題,齊東平哪能有主意,同樣哭喪著一張臉,「老魏,這事,我連餿主意都沒有,只是要是讓周醫生知道了,你跟她肯定也沒戲了。主意你自己拿,你只管抓緊去處理難題,這邊,鄭團長懸的賞,我和兄弟們都盯著呢,跑不了。」

  「唉,這事也確實指望不上你,」魏光亮唉聲歎氣,苦著臉拍拍齊東平的腦瓜子,「要動腦筋,離萬米大關還有兩百多米,三個連輪班,一天打二十幾米,一定要把賬算好。我想了幾個方案,你拿著,敵變我變。」

  齊東平接過紙片看,一下就開顏了,「駱玉中,王可,他們哪有你這種心眼,都跟你差著幾個檔次呢。你只管放心去吧,這個賞肯定是咱的。老魏,我還想勸你一句……這個……」

  「說吧。生死兄弟,什麼話不能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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