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建偉 > 愛在戰火紛飛時 | 上頁 下頁
三〇


  這一次他們很快就進了一所有哨兵站崗的院子。郭冰雪被帶到一間很隱蔽的屋子。年輕軍官把郭冰雪的包袱打開放在桌上,一件一件拿起來給郭冰雪看,「女人的衣服,胭脂盒、梳子、鏡子。小兄弟,你怎麼解釋?」郭冰雪故作鎮靜地說:「你這人不講理,我要跟你們大首長說話。」年輕軍官冷笑道:「用不著!還有不少銀元。用不著驚動大首長。這些東西,你肯定是從兩種渠道得來的,要麼是偷的、搶的,要麼是殺人……」郭冰雪道:「東西肯定是我的……」年輕軍官一拍桌子,「帶這些東西幹什麼!」郭冰雪道:「給我姐帶的。」年輕軍官拿起一個打開的紙包,「這是什麼?這是迷藥!把他的衣服脫了!」郭冰雪大叫道:「不行,不行!新四軍怎麼能調戲婦女呢!我承認,我是女的。」年輕軍官笑了:「說!你到底想幹什麼!」郭冰雪說:「來看我姐。我沒幹壞事。」年輕軍官冷笑幾聲:「五天前,你在渦縣小李莊,用蒙汗藥迷倒兩個人,騙了這張通行證。這幾天,你跑了幾百里地,一會兒扮男,一會扮女。騙誰呢!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郭冰雪吃驚道:「你都知道?」年輕官軍面露得色:「說吧,是誰派你來的?鬼子,還是國民黨。」

  郭冰雪實話實說了:「我招。我是來找人的。找我姐跟我姐夫。我姐叫楊紫雲,我姐夫叫朱國柱,他們都是北平的大學生,會日語……」年輕軍官不由自主站了起來,「你認識楊紫雲和朱國柱?」郭冰雪驚喜道:「是啊。你快帶我去見他們。他們是不是已經結婚了?」年輕軍官把包袱一包,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的戰士麻利地把門鎖上。郭冰雪沖過去拍門,一邊喊道:「哎,哎,哎,憑什麼關我?快開門!」

  張世傑很順利地進了根據地。既然來了,就要多走走多看看,日後也好多個念想。他換上了早準備好的新四軍軍服,用幾天時間,以軍部參謀的身份,跑遍了大半個根據地。每到一處,他必去訓練場。每到訓練場,他必指導戰士們進行訓練。一路走下來,沒有人懷疑他的身份。郭冰雪被抓這天,張世傑已經來到了六支隊的地界。照例,他站在訓練場邊支了幾招後,就把成群的戰士吸引到了身邊。張世傑一邊幫戰士們校槍,一邊以首長和行家的口吻說道:「槍要常擦,新槍和繳獲的槍,一定要讓神槍手們校校。咱們這兒子彈奇缺,不可能真槍實彈練,怎麼辦?只能把這傢伙摸順手了。槍打不准,拼刺刀又不行,一上去,准沒命。」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哎,從你們這兒到六支隊部能抄近路嗎?」排長很熱心地說道:「能。你從這兒向東,遇到一個大道向北,走一裡地再沿著小路往東北,就到大李莊了。」「好了,都去練吧。咱們戰場上見。再見。」張世傑行了個軍禮,從一個戰士手中接過馬韁繩。說話間,有十幾個戰士在一個黑臉軍官的指揮下,已完成對張世傑的包圍。黑臉軍官閃到一棵大樹後面喊道:「五排的都聽著——跑步進掩體!」那些圍著張世傑的戰士們紛紛跑向掩體。張世傑笑著道,「彎腰跑,這樣目標小——」黑臉軍官又喊,「二柱子,槍上膛。哎——別上馬,咱們聊聊!」他向張世傑招招手。張世傑準備上馬,「下次吧,我在執行任務。」黑臉軍官朝張世傑腳前開一槍,「你是行家,看看你走不走得了。把槍放下,朝我這邊走。」「別誤會,有話好好說。」張世傑把槍套連槍扔在地上。黑臉軍官道:「不錯。還有一支。」張世傑愣了一下,揪開衣襟,把槍取出來扔到地上。黑臉軍官從樹後閃出去,「你還有幾把飛刀,扔了吧。」張世傑很感意外,把飛刀摸出來扔到地上,「不錯,根據地還有能人。」黑臉軍官喝叱,「把槍瞄準他,別大意!你要再從我眼皮底下溜了,我只好當戰士了。別反抗,讓他們好好捆你。」張世傑舉起手,「捆吧。」黑臉軍官一揮手,四個戰士撲過去,把張世傑撲倒在地。戰士們用很大氣力捆,疼得張世傑呲牙咧嘴。張世傑被捆成個粽子後,從地上艱難站起來,仰著半張沾著灰土的臉,朝黑臉軍官啐一口血污,「混帳!」黑臉軍官並不生氣,伸手擦擦臉,「沒辦法,上級有令,一定要抓個活的。我呢,又不想讓你傷我們一個人。」張世傑笑了起來,「不怪你。你是連長吧?」黑臉軍官道:「連長、營長並不重要。說說,為什麼要戲弄我們?你是哪一路的?」張世傑央求道:「松松吧,捆得太緊。我從江南過來,你說我是哪一路的?軍部的。別耽誤我的事……」黑臉軍官道:「軍部的?你可真敢編!你的嘴可真硬!我看你是國民黨第九戰區的特務。錯不了!帶走——」張世傑急忙辯解道:「我不是國民黨特務。你看我像嗎?」黑臉軍官道:「像不像你說了不算!帶走。」

  黑臉軍官帶著兩個兵押著張世傑進了一個院子。剛走到審訊室,就聽見一個房間有人在大叫,「我餓了,我要吃飯。人呢,都死絕了?!」正準備進那個房間的年輕軍官看見這一行人,走了過來,「王連長,你們立大功了。」黑臉軍官道:「小意思。可別大意,這小子厲害得很,問他一路,你猜他說什麼?」房間的門被踢得啪啪響,「餓死人了!我要撒尿——」年輕軍官喊了一聲:「吼什麼?!哎,你說了什麼?」張世傑咧開嘴笑了,「你們都不配問我的身份。」黑臉軍官指著張世傑,「你聽聽,狂不狂?」年輕軍官看看張世傑道:「那你想讓誰審問你?」張世傑傲慢地說:「反正你不配。我要見你們支隊長。」房間裡的人又在喊:「快一點!憋死我了——」年輕軍官吩咐門口的戰士,「把門打開,讓她上廁所。支隊長能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張世傑冷冷看著年輕軍官,鼻子裡哼了一聲。年輕軍官被激怒了,一腳把張世傑踹倒。張世傑慢慢爬起來,也不說話,一個掃蕩腿把年輕軍官掃倒了,一隻腳踩在軍官的脖子上,「你差遠了!我一用力,你的小命都沒了。」門打開了,郭冰雪從屋裡出來,驚叫一聲:「世傑——」年輕軍官惱羞成怒,爬起來再次踢倒張世傑,用腳在張世傑身上亂踢。郭冰雪大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年輕軍官惡狠狠地說道:「狗特務,看我怎麼收拾你!」參謀進了院子,「住手!你怎麼能動手呢?」郭冰雪過去扶起張世傑,「你們真不講理,恩將仇報。你們知道他是誰?他叫張世傑!你們在金竹溝的時候,他……」張世傑喝叱道:「你知道什麼?!」郭冰雪道:「他和趙九思趙老闆,都是你們六支隊的大恩人!你們這些小鬼知道什麼?你下手可真狠。你敢把他這些繩子解了嗎?他能打你十個。你是狗屁新四軍!」參謀問道:「你認識趙老闆?」郭冰雪道:「我當然認識。我還認識你們金竹溝一個吳參謀。對了,他和吳參謀比賽拼刺刀,把吳參謀的肋骨都弄斷了。」黑臉軍官道:「我聽說過這事。後來吳參謀又找你比試了嗎?」張世傑道:「他死了。」黑臉軍官道:「死了?」張世傑道:「死了!」參謀道:「你們真認識趙老闆?」郭冰雪道:「騙你幹什麼?趙老闆在桐柏教書時,教過他。」參謀道:「把他的繩子解開。我去叫趙老闆。」撒腿就走。郭冰雪給張世傑解著繩子,「在人屋簷下,你也不低頭啊!吃虧了吧?世傑,我贏了。楊紫雲肯定不在新四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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