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劉恒 > 逍遙頌 | 上頁 下頁 | |
| 五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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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廁所發現了一種粉色的很薄的大便紙。」外交部長湊過來說,「其他人知道了這個情況,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下。 我們判斷使用這種紙的是跟我們完全不一樣的人,確切地講,是女人。」 「你注意到他了嗎?」副司令指指總司令,在後勤部長旁邊蹲下來幫助整理電話線,說道,「我去三。三的時候,他赤裸裸地躺在水泥地上,似乎遭受了某種襲擊。他的樣子就好像他被……」副司令口吃起來,「我……我不不……不願意用雞雞……奸兩個肮髒的字眼兒,但是他醒過來之後又羞又惱又煩躁又傷感,確實顯得非常古怪,我們誰也找不到恰當的解釋。 我希望你多多注意他。順便告訴你,鑰匙找到了,它不在麵包中,它在收音機的殼子裡。我浪費了你我的大量精力和智力,我覺得我們應該找到別的更好的交流方式。時候不早了,睡一覺再認真談談吧。」 「老校長占了你的床,你到我床上睡一覺好嗎?」作戰部長說,「我現在一點兒也不困,我總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你看看外邊的夜光,是紫色的!我思想特別清晰,所以我感到樓外邊有一個更龐大的東西已經完全糊塗了。老校長……是活的嗎?」 沒有任何人挑釁。為什麼沒有人肆無忌憚地挑釁?為什麼沒有一個無拘無束的自由個性向他隨心所欲地發出公平的挑戰?難道他們在他頭上發現了死亡的陰影了嗎?難道他們從他的呼吸中嗅出了屍體的腐爛氣息,嗅出了骨灰的刺鼻味道了嗎?後勤部長站起來,手持改錐在屋中散步,哧哧地冷笑著。 他看見了像大雪一樣洶湧的砒霜和像沙漠一樣浩瀚的黃色炸藥,天空中了毒漸漸變成一張發脆的一捅即破的白紙,地球則像豆腐一樣從裡到外一塊兒一塊兒地碎裂了。戰友們躲開他,紛紛爬回各自的床鋪,看著瘦小的他以大力神的復仇英姿在三一九來回奔走。 「你在電話裡……」一向以他的朋友自居的宣傳部長終於提出了實質性的問題,「……聽到你的父親的聲音了嗎?」 「我竊聽了政治局的秘密會議。」他說 「你聽到什麼了?」外交部長問。 「聽到一群兒子在吵架。」 「誰的兒子?」副司令也問。 「人民的兒子。」他說,「還有女兒。」 「他們吵什麼了?」作戰部長還問。 「人民的兒子說,操你媽媽!」沒有人再問了。後勤部長的冷笑像揮舞的匕首,刀刃上沾滿血滴一樣的淚水,說道,「人民的女兒說,操你爸爸!」 「你嘰嘰喳喳的有完沒完?」總司令在被窩裡翻身,低聲怒斥,「我討厭你,討厭你們!」 「我聽到他們吵累了。」後勤部長朝總司令湊過去,「人民的兒女嗓子冒煙了。」 「閉嘴。」總司令說,「你是耗子嗎?」 「他們用人民媽媽的乳汁泡茶喝。」 「你沒完了?」總司令臉朝牆,「耗子!」 「不喝茶的用人民爸爸的血沖咖啡!」 「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好不好?」總司令急了,「我命令你馬上睡覺!睡覺!」 後勤部長用改錐挑開總司令的被子,用改錐尖抵住那個肉滾滾的肚皮。他看見了總司令像擎天柱一樣挺然翹然的小蘿蔔。 「我承認你對赤衛軍的天然領導權,可是你再敢無緣無故說命令兩個字,我就把你的肚臍兒當螺絲擰下來。」後勤部長並不認為自己真有必要那麼做,儘管他滿腦袋砒霜且滿肚子炸藥,可他還是用和緩的方式結束了這次衝突。他只用改錐為總司令梳了梳小腹的毛髮,就隨手把被子撩上了。他說,「你還是稍安勿躁,說說你碰到的麻煩吧。你看見什麼了?」 「……沒有人能理解我。」總司令平靜一些了,「真要說出來,我恐怕我忍不住要哭。」 「不說,這麼陰陽怪氣也不是辦法。」 「我受了你們誰也沒有受過的侮辱。」 「是雞……是肉體的侮辱嗎?」 「從肉體到靈魂,全被蹂躪了!」 「誰幹的?告訴我……」 「……我難以啟齒。」 「你還想不想以牙還牙?」 「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這牙我沒法還,別人也不能替我還。我想我還是忍了吧。」 「你越忍越有損你的個性。」 「我的個性不值她的一寸皮膚!」 「誰的一寸皮膚?」 「她的,那是怎樣一種皮膚呀!」 「他是誰?」 「我……不想說。」 「他侮辱了你你還保護他,莫非你產生了不正常的戀情了嗎?這個惡棍的皮膚到底是什麼樣兒?像蛤蟆皮嗎?」 「像綢子。」 「是發綠或發青的綢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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