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劉恒 > 逍遙頌 | 上頁 下頁 | |
| 三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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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指使誰懲罰我嗎?現在除了指使你自己,你還能指使誰!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雲雨不定,你動搖了赤衛軍互相信賴的基礎!你是自食其果……」 「我準備……」 「還準備什麼,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副司令說,「你用不著準備什麼了,收起你那頤指氣使的樣子,它令人作嘔。從赤衛軍成立的第一分鐘開始,你那樣子就令我作嘔。」 「可你直到現在也沒嘔。」總司令說著,哆哆嗦嗦地抵近門板,以萬分沉痛的心情扭動門把手,扭幾次而不開,哆嗦隨之加劇。他歪著半張臉說道:「你吐你的,把鑰匙給我,我要……」 「你要把赤衛軍葬送在外人手裡?」 「我想……」 「你那純屬夢想。」 副司令坐到自己枕旁,用導線把走投無路的總司令拉回來。總司令終於屈服了,拱手交出收音機,卻令人驚愕地再度撲向了緊鎖的房門。副司令看著這個甕中之鼈,深感不可思議,自己居然曾經尊重過如此猥瑣的小人,真是有眼無珠了呀! 「萬歲……」宣傳部長醒了,臉上掛著從屠宰廠下夜班歸來的疲倦表情。他沒醒清楚,喃喃歎息道:「……血,無產階級的鮮血流成了河……赤衛軍烈士血如泉湧啦……我的天!太甜了,不好喝了……」 「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副司令敲了敲鋪板,笑語,「別嗆著。」 「……場面真壯觀,可惜無法再現了。」宣傳部長走出夢境,戀戀不捨地坐了起來。他一眼看見了抓撓門把手的總司令,目光又滲出了一絲夢意,說:「他這是……幹什麼呢?想逃避流血嗎?懦夫……這沒有用,一點兒用也沒有……全倒下了,鮮血流成了河……」 「沒完了你?」副司令拍他的腿。 「完了,全完了。」 「快看,床頭有個土鼈。」 「在哪兒?!」 宣傳部長激靈一抖,徹底醒了過來。副司令沒容他回味,已經走向了後勤部長、作戰部長和外交部長。他一一喚醒他們,猶如革命家喚醒了沉睡的包括刁民在內的大眾,他英明地向他們指出了局勢的關鍵所在。 「有人要出賣我們!」他說。 「他想背叛赤衛軍!」他又說。 「在戰略上要藐視他!」他說。 「在戰術上要重視他!」他又說。 「警號已吹響,眾位看著辦吧。」他坐回自己的鋪上,總結道,「我們要對付的不止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我不敢肯定他咬了人是否會撒嘴,當心,同志們。」 喚醒了民眾,副司令需要休息一下了,需要觀察一下三一九小小的歷史進程了。他摸了摸頭側那塊從總司令耳朵上剜下來的脆骨,覺得它已經與自己的頭顱融為一體。他把收音機放在肚皮上,欣賞革命音樂和革命傳聲筒的無窮朗讀,耐心等待下一次莊嚴的報時聲。 「求求你……」總司令真的要乞求了,「請把鑰匙交…… 拿……請把鑰匙……賜予我吧!我沒別的意思……」 「稍安勿躁。」 副司令似乎在安慰收音機裡那個像炒崩豆一樣念社論的遠方同志。幾個人正在向門口聚攏,像蒙昧的喜歡湊熱鬧的人民大眾一樣。副司令覺得自己就要達到目的了,他只等火上澆油,抓緊時機來他一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要乘勝前進! 「萬歲!」宣傳部長在總司令背後一尺的地方,小聲而堅決地嘟噥了一句。 「萬萬歲!」副司令心裡發出響亮的回聲。這由後勤部長最初叫響的句子有了越來越廣泛的意義了。 後勤部長繞開令人很感興趣的一反常態的總司令,站到副 .司令眼前仔細端詳,嘴角抿著一絲慣常的冷笑。 「我們都沒把他弄成這樣,你用什麼手段把他逼到這一步了?」後勤部長說。 「我跟你們心領神會。」 「你的翅膀這麼快就硬了?」 「我壓抑得太久了。」 「這我倒沒看出來。」後勤部長貼近副司令道貌岸然的臉,一個汗毛孔一個汗毛孔地看著,分析著。作戰部長走過來對後勤部長低聲詢問:「你需要我們的工具嗎?」 「現在不需要。」 「用了說一聲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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