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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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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才還在嗚嗚地哭,王和尚又搧了他一個耳光: 「你就窩囊成這個樣子了?你求什麼情?你手叫狗咬了,為啥不把那賊胚子卸下幾件來?你羞了你先人了!」 王和尚拉著才才回到院子,「砰」地關了門,一個仰八叉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才才千呼萬喚,王和尚一醒過來,卻發瘋似的將院子中的桶兒、盆兒、罐兒,一盡兒抓起來摔個稀巴爛。 小月從地上爬起來,一臉的鼻血,沒命地跑走了。河岸上,門門正站在幾棵楊樹下往村裡張望,她一下子抱住了他,月光下,眼睛裡放射著痛苦、憤怒、驚恐的光。 「門門!」 「小月姐!」 「完了,全完了!」 「我,我……」 「門門,我害怕,我該怎麼辦呀?你抱抱我吧,用勁,用勁……」 門門像老鷹一樣,猛地抱住了小月。靜靜地,保持著一個不變的姿式,那是一個愛和力的雕塑。他感覺到小月身子是那麼瘦,就像是一捆乾柴了。他低下頭來,淚水落在小月的臉上。黑暗裡,小月竭力地將臉仰上去,作著平生第一次長久的苦澀的親口,當愛情和悲憤混合起來的力量流通兩個身體之後,門門發覺小月正吊在他的脖子上,他一直是在托起著她。幾片楊樹葉子落下來,在地上發出軟軟的酥聲。 「一盆水潑出去了,我只能是這樣了,門門,你這陣心裡是怎麼想?」 「我連累了你,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贖我的罪,減輕你的痛苦!」 「你還愛我嗎?」 「愛,小月姐。」 「那好,我跟你一塊去運木頭吧。」 「這行嗎?」 「這是他們逼出來的!」 門門停頓了一下,同意了。 「什麼時候走?」 「明日吧。」 「今晚就走,我實在憋不住了。」 他們揉著身上的傷,在月光下的河水裡把臉上的血洗掉了。 「咱走得遠遠的。」 「走得遠遠的。」 兩個黑影順著沙灘逆河而上,聽見小街上有一隻狗在叫。 走過了山灣,荊紫關的燈火就看不見了,山勢驟然窄小起來,河水猛地向西拐,河岸邊的路就開始變成了忽上忽下的石徑。 「門門。咱這是私奔嗎?」 「不是私奔,咱還要回來的。」 「還要回來的。」 「是我要你和我走的,我真的是個流氓,勾引你了?」 「不.我只知道我愛你。」 「我也愛你。」 「我現在不能沒有你。」 「我也是需要你。」 「大伯很快就會知道你和我一塊走了,他會更恨我了。 「讓他恨去吧。」 「那才才呢?」 「門門,不談這些了!」 兩個人又默默向前走。山越來越高,月越來越小,樹林也密密的,傳來各種各樣禽獸的叫聲。 「你還怕嗎?」 「我有些冷。」 門門將他的衣服脫下一件,為小月穿上了。 他們走出了四十裡的地方,到了紅魚渡口。渡口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也沒有一點燈光。小月腿一瘸一跛的,再也走不動了。 「咱到那坡根房子去。」門門說,「那兒有一間新蓋的房子,據說準備辦一個百貨店,剛剛修起,還沒人住哩。」 他們從一片亂石灘上走過,看見了山坡根上小小的三間房子。兩個人走進了還沒有安門的空室裡,坐在了一張搭架用的木板上。 兩個人又一次抱在了一起。 「好了,你也在那邊躺下歇歇。」 門門沒有動,手在摸索著。 「不敢,門門,不敢呢!」 門門停止了,手垂下來。小月就在木板上躺下,他自個坐在了門口,讓小月執行著站崗任務。 河裡的流水嗚濺濺的,聽不到一點兒人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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