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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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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勺明堂和灶火是最早從窯神廟裡跑出來的,一跑出廟門就被榔頭隊發現了,幾個人圍上來,灶火用棒槌打倒了兩個,三人就往村道裡跑。迷糊領了十多個人看見前面有人跑,也不知道是誰,叫喊著攆過來,馬勺回頭一看,已不見了明堂和灶火,叫了聲:明堂!灶火!沒有回應。迷糊在喊:是馬勺!馬勺又跑,跑了一條巷子,見巷子口又進了一夥人,就往土根家的廁所裡鑽,廁所裡卻蹲著一個人屙屎,是土根的老婆,又擰身要走,被土根的老婆拉住了。土根的老婆說:你蹴下,快蹴下。馬勺有些疑惑,土根老婆說:別人要批鬥你,我不管,要人命呀,那我得護你。迷糊一夥人在巷道裡突然沒見了馬勺,迷糊說:人呢,上天入地了,看廁所裡有沒有?馬勺就蹴下去,土根的老婆提著褲子站在廁所門口,說:迷糊,迷糊,我這裡屙哩,你讓誰進來?迷糊說,打成啥了,你還屙?馬勺跑出來了,你見著沒有?土根老婆說:馬勺跑了,他狗日的跟土根是對頭,他要碰見我,我還想打他哩!迷糊一夥就往巷口跑,和巷口的人會成一群,又去了別的巷子。馬勺從廁所裡出來,低聲說:嫂子,我和土根不是對手。土根老婆說:快走你路!馬勺順著巷道牆根就跑了。 但馬勺跑過另一條巷子時,他看見了迷糊那夥人逮住了政訓班逃出來的另外三個人,他就爬到一家院牆頭,要等著他們過去了再跑出村去。那三個人好像不乖乖走,迷糊就打,打得頭破血流,而有人在對迷糊說:不打啦,迷糊。迷糊說:不打他跑呀!那人說:要打你往屁股上打麼,你打頭要打死他呀?迷糊說:你這是啥話,這是榔頭隊人說的話嗎?你不打死他,他就打死你!把腳後筋挑了,看他還跑不跑?!可能是在壓住了逃跑人的腿,逃跑人哭天喊媽的,馬勺從院牆頭上揭起一個廢匣缽,罵道:迷糊,我日你媽!把廢匣缽砸了過去。廢匣缽並沒有砸著迷糊他們,在離迷糊他們還兩丈遠的地方粉碎。迷糊說:是馬勺!一夥人又撲過來。馬勺從院牆頭翻到房上,在連接的屋頂上飛跑,這條巷的北邊住屋裡,呆在屋裡的人都聽見了屋頂上有了瓦在破裂的響聲,出來看時,見是馬勺跑過,中間是跟後家,跟後媳婦的那條斷腿發了炎,腿上膿化成這樣,這個晚上疼痛難忍,跟後回來正給擠膿,聽見喊聲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出來見馬勺正向自家房頂跑來,忙拿了鐵鍁也上了房頂,說:你狗日的還會飛簷走壁!馬勺就不敢跑了,從隔壁的房檐上往下跳,咚地掉到後簷的地上。跟後便從房上也下來要去後簷地裡,跟後媳婦說:跑讓他跑麼,你還真去捉他呀?跟後說:他從房檐上掉下去肯定腿要斷的,我能捉住他!媳婦說:我尋思還不是你一天到黑打打殺殺的積下孽,你是不讓我再活呀!硬拉住了跟後。跟後也就不追了,卻在喊:馬勺跑了,馬勺跑了! 馬勺的腿真的斷了一條,爬起來往村外跑,後邊迷糊他們就攆了來,馬勺跑到村東石磨那兒,實在是跑不動了,就勢鑽石磨盤下。迷糊攆過來沒見了馬勺,著人往塄畔下去尋,自己就一屁股坐在磨盤上喘氣。馬勺從磨盤下抱住了迷糊的雙腿使勁一扳,迷糊一個狗啃屎跌倒在地,馬勺就撲出來騎在迷糊身上,迷糊當然力氣大,迷糊又把馬勺壓在了身下,馬勺腿使不上勁,騰出手只捏迷糊的卵子。迷糊說了句:你日你媽的學我哩?!就昏了過去。馬勺仍是不鬆手,牙子咬得嘎嘎嘎響,能感覺到了那卵子像雞蛋一樣被捏破了,還是捏。跑到塄畔下的人聽到迷糊尖叫,跑上來,見迷糊像死豬一樣仰躺在那裡,馬勺還在捏著卵子不放,就拿棍在馬勺頭上打,直打得腦漿都濺出來了,才倒下去,倒下去一隻手還捏著卵子,使迷糊的身子也拉扯著翻了個過。 馬部長和霸槽提著槍也跑了過來,問是不是灶火?鐵栓說:是馬勺。霸槽彎下腰看了看,馬勺已經死了,說:你一輩子能得很麼,你也往出跑?踢了一腳,說:那灶火呢?鐵栓說:我們攆到三岔巷,狗日的分開跑啦,禿子金和胖子可能攆的足灶火。馬部長叭地又往天上放了一槍,所有人就又往村裡跑,馬部長卻喊道:每個村口都守一些人,不讓灶火跑出村子! 灶火在跑散之後,曾去了霸槽的老宅屋後牆那兒,拿火柴點了牆角那一堆豆稈,就和四個政訓班的人往南拐子巷跑,南拐子巷窄,可以直接到村北塄畔,跳下去就去後窪地了。四個政訓班的人不熟悉地形,跑進南拐子巷後卻往右跑,右跑是去了葫蘆家,從葫蘆家再往前是個死角,根本跑不出去,灶火再叫已來不及了,自個往左跑,一邊跑一邊聽爆炸聲。但是,灶火沒有聽到爆炸聲,還心想那炸藥包上的導火索潮了嗎,還是沒安裝好?又想,即便導火索潮了或沒安裝好,而豆稈燃起來那炸藥包也會炸響呀,怎麼就沒動靜?這時,後邊攆的人全進了巷口,他就從三嬸家的廁所邊鑽進了前邊的巷子,前邊的巷子裡沒有人,往前跑了一會兒,到了狗尿苔家院門口,又想著狗尿苔家是安全的,急忙敲院門,院子裡沒絲毫動靜,看時院門上掛了鎖,嘴裡咕嘟地罵了一句,後退兩步,往院牆上撲去,企圖抓住牆頭翻進去,可幾次沒抓住,反倒撞落了幾個瓦槽沿吊著的冰錐。 水皮跟著禿子金攆著灶火,攆著攆著攆丟了,有人說灶火是上了房,從房頂上往西跑了,禿子金領幾個人繼續從南拐子巷往前攆,讓水皮領幾個人去了南拐子巷北邊的巷道。水皮才跑到南拐子巷北邊的巷道口,他媽和半香卻在那兒吵架。原來水皮媽和水皮在家裡聽說灶火來劫政訓班的人,水皮就先跑去了窯神廟,水皮媽也隨後到了巷道,一發現哪兒有人跑,就叫喊,偏巧半香拉著田芽剛閃過一棵樹,水皮媽就尖錐錐喊:這兒有人哪!半香就讓田芽順著牆根跑了,她直直走過去說:是我,你喊啥哩?!水皮媽說:我看見是兩個人,咋成了你一個人?半香說:你別眼睛長到了褲襠裡瞎說!水皮媽說:你眼睛才長到褲襠裡!半香說:哪人呢,人在哪兒?水皮媽就往巷前看去,巷裡黑著,說:莫非是個野漢子!半香就罵道:就是野漢子咋,你想拉野漢子還拉不到哩!水皮聽見他媽叫喊跑過來,見他媽和半香吵,就說:不是拉野漢子就是護著逃跑的人了!半香就火了,說:水皮你狗日的你記著你說的話,我不是榔頭隊的人我也是禿子金的媳婦,你把這話給禿子金說去!水皮說:好,好,你橫!不理了半香,拉了他媽順著巷子往前去了。 水皮媽說:我明明看見是兩個人跑哩,我一喊,卻成了她一個人了,這賣×的肯定護著誰跑了。水皮說:不會是天布吧。水皮媽說:看身影子不像是天布。天布也回來劫人了?水皮說:亂哄哄的,你快回去。水皮媽說:那你也小心點,如果情況不對就跑啊!水皮說:噢。卻看見遠遠的巷頭有人影一撲一撲的,忙貓了腰往跟前去,突然大聲叫喊:灶火在這兒!灶火回頭猛地看到水皮,撲上去就捂水皮的嘴,水皮咬灶火手,灶火趁勢三個指頭就塞到水皮嘴裡,緊接著整個拳頭都塞進去,水皮咬不成也喊不出來。水皮媽一看就破了聲地喊,灶火拔出拳頭要打水皮媽,水皮卻一頭頂著灶火,一下子把灶火頂在了院牆上,氣都出不來了。灶火拿了拳頭在水皮頭上捶,身子被頂死在牆上,手得不上勁,往上一舉,想著能抓住牆頭的瓦或磚頭就好了,可牆頭還高沒有抓到,抓到了瓦楞上吊著的冰錐,咯哢一聲,扳下一根,就在水皮後脖頸戳。水皮一揚頭,冰錐又戳到一隻眼裡,水皮應聲倒在地上。水皮媽喊了幾聲見水皮倒在地上,不顧一切撲過來抱住了灶火的腿,灶火怎麼打,她就是不鬆手。灶火拖著水皮媽往前跑了十來步,禿子金領著人全跑了來,幾個榔頭在灶火身上打,灶火沒有倒,還拖著水皮媽往前跑。禿子金手裡提了一塊磚,走過去極快地在灶火後腦上拍了一下,灶火站在那裡不動彈了。禿子金再要去拍第二下,手剛揚起,灶火誇地倒了。禿子金說:我以為你是銅頭鐵身子哩?! 灶火是被打昏了,榔頭隊人解了他褲帶把他雙手朝後捆了起來,拉著去見馬部長和霸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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