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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金狗有些不好意思,她說:「誰叫我是女人呢?女人就是要管男人的!等你和你的英英結婚了,調到州城來,我就再不管你,讓她也給我老頭子服務服務!」

  報社裡人多事雜,寫一篇大塊文章,常常受干擾,石華夫妻就讓他臨時到他們家去寫。上班了,他們都走了,他寫得十分順手,下班回來,他們就為他做好飯。一日,石華休假,她就悄悄地坐在一邊打毛衣,待金狗寫到半上午了,說:「金狗,歇會兒吧,你不累嗎?」金狗說不累,她就過來奪了筆,要金狗陪她說說話,給她念念寫出的文章。金狗念著念著,感到耳邊有熱熱的東西,一擰頭,石華緊緊倚在自己坐的椅子旁,臉湊過來也看著稿子。兩人目光對在一起,他瞧見她溢彩的目光,他覺得那裡一片光的網,他全被罩住了,又覺得那眼黑亮如一口池塘,睫毛茸茸,似池塘邊的茅草,他已經看見自己走了進去,變得是一個小小的人兒了……不知在什麼時候,兩個人合成了一個人,一切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事後,金狗突然驚慌起來,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甚至懷疑到她:是在佈置一個圈套嗎?是對他有什麼別的目的嗎?

  他慌慌地說:「我怎麼會這樣呢?」

  石華開始洗她的臉,開始搽粉、畫眉、塗唇膏,說:「這有什麼?你是心慌嗎,倒一杯糖開水喝喝就好了!」

  她說得極輕鬆,金狗就吃驚了,不解地說:「可我並不漂亮啊……」

  石華卻嫵媚地笑了:「你是長得不漂亮。我也不是想要你的錢,你沒給我一分錢,你還不是常在這裡吃住嗎?我更不是因為你是記者,為了使我老頭子的文章能發表,我是總給他潑冷水的!」

  當她再一次摟抱住了他時,金狗臉色通紅,感到了自己心底中的那一點齷齪!他撫摸著她的手,手綿軟修長,手上有一個小小的疤。這是他以前不曾注意過的,問:「摔破的嗎?」石華說:「咬的!」

  金狗一驚:「誰咬的,這麼狠?」

  石華哧哧直笑:「是公司人事科長咬的!那一年我從縣上調到州城,他積極為我幫忙,我好感激他,他卻要我和我老頭離婚嫁給他,他把我老娘看得太不值錢了!我去他辦公室辦理手續時,他把門關了,給我按了印章,說他不行了,要和我發生關係,我看得上他嗎?他就猛地拉住我的手就吻,他不是吻,恨不得吃了去!我抽手,他就狠勁啃起來,他娘的像是要啃豬蹄子了!」

  金狗沉默起來,腦子裡忽的卻又旋轉起另一個疑問,睜著眼問:「你還和別人有過關係嗎?」

  石華說:「我猜你會這麼問的!我可以說,我還沒再碰上讓我動心的人哩,和你這是第一次。給我獻殷勤的太多了,他們對我好,全是為著儘快扒掉我的褲子,哼,我石華還不是那種賤坯子的人!金狗,我這話你信嗎?」

  金狗沒有言語,卻相信這話是真的。

  石華又說:「你說話呀,咱們這樣做,你是不是後悔了,覺得對不住你那個英英?」

  提起英英,金狗搖頭了。他並不覺得要對英英承擔什麼責任,而驚奇的是自己竟走到了這一步!這是一種逃避的結果嗎?是一種墮落的行為嗎?是一種隱藏的對小水的愛的再現嗎?

  金狗回到了報社,腦子裡不停地回憶著新發生的事情,石華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但很快一個沉重的負擔壓在心頭,他出現了那次與英英荒唐事後的更強烈的惶恐和緊張!第二天一早,他就給石華打了電話,急切地詢問:是不是她告訴了她的男人?男人是不是發現了蛛絲馬跡了?石華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即使丈夫知道,那也不會出什麼事故的。且還是那麼熱情地邀他去她家,似乎已經打破了一種同志式的關係,竟親昵地稱他是「小狗」!

  他又一次去了,他們的見面使得各自不能控制,他們對於那個「老頭子」來說,又幹下了一樁「罪惡」。事後,金狗總是後悔,但以後的每次去,又都失去理智。他知道這樣下去,會越來越淡漠過去的煩惱,但這樣下去,將會重新導致更大的煩惱!他越來越膽小了,石華卻越來越膽大了。但她對丈夫依然十分好,當著金狗的面打情罵俏,又拿很刻薄的話挖苦金狗,丈夫就訓她,對金狗笑著賠話,金狗難堪不已,淡淡笑著,就去幹別的事而支應過去。

  金狗真不知道他該怎麼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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