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虹影 > 神秘女子 | 上頁 下頁 | |
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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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抬起頭,滿臉是淚水。他真不忍心看一個大男子漢哭泣,轉過了身。停了一會兒,馬克說:「沒什麼。」站起來跟著他走出林子。馬克魁梧挺直,高過他半個頭。這時,馬克說:「這條路如此熟悉,我剛才似乎看見了她。」 他站住了,猶豫地看著馬克。馬克眼睛直直地往前看著,繼續說道:「那片小空地,我們曾經在那裡做愛,像剛剛發生的一樣。」 他聽得有些毛骨悚然。「那天我們跑到這兒,坐下來歇口氣。在我吻她之後,她突然說,『我想愛你,就在這裡。』我說不行,不能在這兒。她說,『你真是個後備雅皮,沒心肝的情人,我要你的時候我就要你。』說著她脫掉上衣,鋪在地上。她說,『我要你的上衣。』不等我回答,她就揪住了我的T恤往上拉。」 他站定下來,讓馬克講,心在咚咚跳個不停。 「她把我的T恤鋪在她的衣服旁,坐在上面,脫掉了鞋子、短褲,然後躺了下來,手放在腦後看著我說,『這樹林真美,這鳥聲真美,來,快來。』」 「我看到她的大腿,美麗地伸展著,特別是她嘴角的一絲微笑,我的心快跳出來了。」 「我說,『親愛的,咱們換個地方。』」 「但我知道說也沒用。那次我表現很糟,但事過了,她坐起來抱著我說,『我從來沒這麼愛你。』」 「我直想哭,我到今天才哭出來。」 可是馬克打住了話頭,不再吱聲。他倆繼續往前走,出了林子,看不到搜索的其他人,大約都走遠了。馬克說:「你真好,你能聽我說。我早覺得只有你能這麼做。」 「不要緊,你想說什麼都說出來吧。」他安慰馬克說。 「東方女子真是個謎,一個纏人的謎,叫人永遠不會忘記,」馬克轉過身來,和他面對面說,「恐怕真只有你們中國人才能理解中國人。」 他想告訴馬克,林奈特是她自己,不是什麼範疇,只有在他們白人看來,她才是特殊品種,一個需要歸類的對象。但他只是沉默地陪他走了好一段,馬克說:「不知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再談談。」到卡林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警官在路邊一家咖啡館門口等著,讓陸續到的人進去吃份快餐。警官把馬克拉到一邊說著什麼。警車已送走了一批人,開了回來。 馬克走過來對他說,明天他們將從卡林頓開始,返回來搜索,放棄大面積,集中在幾個點,主要在林奈特轉頭跑去的那條線可能延伸的方向,細查一下。他問他願不願意參加。 他說:「當然。」臨上車,馬克又對他說,「我一有空就打電話給你。」 晚上,馬克來了電話,叫他去看晚報,便匆匆結束了。 他跑到附近的小店,報紙已經賣完了,他說想看看李小姐的消息。店主遞給他一張自己留著看的報紙。他站著讀了一下,好幾則報道,說了他們上午搜索的情況,說警方搜索也一無所獲。但中間一則報道則說某某跑步者,星期六近中午時遠遠看到一男一女在爭執,似乎有點拉拉扯扯。女的裝束很像告示上說的。他因為急於跑完全程,也沒仔細看,男的似乎也穿著運動短服。警方要求居民協助提供更多線索云云。 他的心沉下去,這不像是開玩笑了。看來馬克是對的,林奈特真遭到了不測。他心情沉重走回宿舍,給馬克打電話,沒人。入睡前,他又打了,還是沒人。 第二天一早他開車到了卡林頓,不少人已經聚集在那裡了,比第一天人還多。最後馬克和警官來了,警官這次臉色很嚴肅,給每個人發了一張複印的地圖,要求他們分成幾個小組,包乾地圖上畫著圈的幾塊地方。正當人群在唧唧喳喳地分組時,突然大家沉默了,馬克站到咖啡館臺階上,取下頸上的十字架項鍊,抓在手中,眼淚嘩嘩地淌了下來,「主啊,請您幫助我。」他不斷重複這句話。 人群中有不少人畫起十字,女孩子在掉眼淚,他不信教,也在心裡祈禱,似乎真有個上帝會理清人間男女恩怨。 一天的勞累,依然毫無所獲。那天搜索他沒有再見到馬克。晚上七時接到馬克的電話,說毫無消息,想到他這兒談談。他說:「你肯定累壞了,還是我到你那兒。」馬克沒有拒絕。 馬克從一大堆林奈特的照片中抬起臉:「從今年年初起,我就要求結婚。我想有孩子,她不願意,我問她愛不愛我,她說很愛我,但還沒有準備好做我妻子。」 「上星期,我們又吵架了。星期五,就是星期五中午,你知道西門那片大草坪,老有人在那兒曬太陽。」 他當然知道那塊大草地,穿比基尼泳衣曬太陽的女人,有時把身子翻過來,背朝天把乳罩解開,這是校警允許的最高限度。過路的人,忍不住都要看上幾眼,雖然都裝著見慣不怪。 「我走過那兒,看見一個女人俯在地上,上身那麼熟悉,一看是林奈特。我走上前去,盡可能平靜地叫她,她抬起頭,朝我笑。」 「『親愛的,東方女子不這麼曬太陽。』」 「她說,『我就這麼曬太陽。』」 「我笑著說,『白種女人皮膚慘白,要加顏色,東方女人顏色正好。』」 「她突然手撐著地抬起身,兩個乳房正面對著我,說,『我曬太陽,不是調雞尾酒。』」 「我連忙坐下去摟著她,把她遮掩起來,『你真美。但你是我的。』我這話說漏了嘴,她猛一下推開我,套上衣服說,『我什麼時候把我的自由出售給你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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