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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鄰居姓肖,她讓李水珠稱她為方姨,第二天一早她就離開了。她要到另一座城市收出租房的費用。她生活的全部費用都靠幾座在城市的出租屋。方姨一離開,李水珠就感覺到自由了許多。她把面頰貼在窗玻璃上往下看去,這是一座十分陌生的住宅院落,樓下的一個空間停滿了自行車,門口坐著一個退休的老人,他一邊守著自行車,一邊守候著大門。她睡了一個很踏實的覺,旁邊沒有男人的呼吸,也沒有男人從面頰上長出的鬍鬚,前來刺痛她的肌膚。她的四肢展開,她又一次一絲不掛地睡覺了,躺在吳學恩身邊時,她試圖用穿衣的方式去拒絕男人。
她考察了一下距離,發現這座住宅到從前的出租屋要走20分鐘,所以,她告誡自己說在最近這些日子裡,儘量不要公開露面,要離吳學恩遠一些,要讓吳學恩以為她已經離開了。要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喪失等待,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這個男人看不到這個女人。有半個多月時間她足不出戶,臨走時,方姨給她留下了筆錢,方姨說:「等你以後有錢了,你再還給我。」她便接受了方姨的錢,錢比在以往任何時刻都顯得重要,如果缺少了它,那麼她的身心就會永遠地沉下去,她不甘心,自己沉入看不見底的水底,要麼會窒息而死,要麼就會漂浮著,像一層失去目標而生活的魚。方姨遞遞給她錢的時候,生活正順著日午的滑杆而遊移下去,她把頭探出窗外,從來沒有一個時刻像現在這樣:她變成了逃跑的嫌犯,未穿囚衣,卻蜷曲在自己築起的監獄之城中。只不過缺少看守在臨護著她。
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她的腳只移到了樓下的院落中,然後移動在院落之處的小賣部和窄小的街道之間。讓她感到驚喜的是在住宅院落之外盡是生活的跡像,既彙聚了小吃鋪、小賣部、小服裝店的街面上,飄落著人語,氣味和世俗生活的行為方式,這個世界並不寂寞,哪怕是一個小小角落也在生活著,這種生活氣息充實著她的生活。因為她年輕,起初,她除了滿足於填飽肚子之外,就別無企圖了,後來,她的身體如同飽滿的曲線,正在那條窄小的街面上穿行拂動著,沒有人認識她,也沒有人叫出她的名字,有一天,她經過一家美容店,看到門前立著一塊牌子,正在招收美容師。
她毫不猶豫地去面試,那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看了她一眼問她從前是否有過做美容的歷史,女人問她是從什麼樣的學校畢業的。她如實地回答了她。女人說:「你學歷還行,我可以送你去培訓,時間是三個多月,培訓回來,我就把這街面上的美容店交給你,因為我還想去開發別的美容分店。」這是一個機會,它已經敞開了大門,她當然不會錯過,而且讓她高興的是地址離她很近,竟然是街道的頂端,那裡有一所職業培訓學校。她不想拒絕到手的機遇,因為她把自己陷身的環境比喻成一座監獄,她把自己暗喻為一個囚徒,雖然沒有女看守,卻過著已經失去自由的生活。
她不想遊移到超出這條街道的另一邊去生活,她害怕見到吳學恩,她知道,如果吳學恩見她一定會用老鷹啄獵物的方式把她用爪子抓住,因為吳學恩想跟她結婚。因為吳學恩有一個固執的念頭,既然他們之間發生了肉體關係,就應該有結果,除此之外,吳學恩遭遇到前妻背叛,這使一個男人的他變得行為極端起來,他有時候會變得強暴,甚至還差一點掐死妻子,總之,作為一個男人,他負載著女人對他的摧殘,所以,在不堪重負的時刻,他會變成一個魔鬼,也許這也是李水珠必須逃跑的緣由之一。總之,我們被眾多的緣由所折磨著,我們看到了許多生病的樹枝也看到了明媚的藍天的搖曳。此時此刻的李水珠,已經開始學習美容術。當培訓班的美容師給她講解臉、身體的魔變時,她驚訝地傾聽著,那種魔變法似乎已經滲入了她的骨頭中去,從那時她的就告訴自己說,我要改變我的臉。
就在這時方姨回來了,她回來得如此之快,讓感到驚訝不已。方姨說要帶她去購物,她拒絕著,方姨因為驅著車,她不知道方姨從哪里弄來了車?又是什麼時候學會驅車,而且,方姨似乎變成了一個人,穿著這個時代最優雅的時裝,戴著這個時代最奢侈的飾品對她說:「我要裝飾你,就像裝飾我自己一樣,我已經想好了,沒有你,我這一輩子孫就不會快樂起來。」方姨把她拉出去,對她說,你用不著去做美容師,你會尋找到職業的,憑你的才貌,你會去改變命運,這簡直是一個魔變的世界,從這一刻開始,李水珠開始被方姨所支配著,
那一天的明媚的陽光照著她的臉,方姨帶著她到商城四處遊走,在商城中到處是女性的曲線在飄動,這個世界可以缺少一些東西,比如,如果這個世界缺少男人的叫喊,只會使這個世界顯得溫謐,然而,如果這個世界一旦缺少女人的曲線,那麼這個世界頓然就會失去味蕾似的感覺。
李水珠必須在這一天,被方姨所安置在她的蓄謀的陰謀之中。陰謀是可愛的,在那一刻,可愛的陰謀之花從時裝中脫穎而出,不可言喻的陰謀從李水珠高跟鞋中傳達出聲音,那是魅人心強的旋律感,然後,方姨又為她選購了首飾,這是一個像魔一樣不可思議的時刻,方婕不可思議的體現出了審美的尺度以及行為,並把這種審美尺度和行為體現在一個女人身上。起初,李水珠以為只是一種遊戲而已,只是一場方姨活著無聊時的玩笑而已。所以,準備脫下那些符合她身體尺寸的服裝和取下那些她這一輩子只有在夢中見到的昂貴的首飾時,方姨著急了,並對她說:「這些東西都屬你啊,從此以後,它們就不會再屬別人了。我們女人為什麼不能打扮得漂亮一些呢。我們女人為什麼不能像男人那樣不定期地扔掉一些東西呢?在這一點上,男人比我們優秀,男人比我們冷酷無情,在這一點上,我們必須像男人學習,像扔去一件又一件衣服那樣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