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賣饅頭的老頭那裡,對這個先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老頭反復打量。老頭見到我問了一句:「小弟弟,這雜貨鋪怎麼沒了?」
我轉頭一看,原來雜貨鋪的地址上有一堆黑色的殘骸,而且已經被沖散,只在路上撒落一些沒有辦法燃燒掉的東西。我被這壯觀的景象震懾了。
老頭見我沒回答,自言自語道:「哦,難道是政府治理違章建築了?還好我這是攤子,流動的。」
我說:「昨天半夜著火了。」
老頭說:「著火了?」
我說:「對,你沒來真是可惜了。我要三十個饅頭。」
老頭說:「三十個,要什麼餡的?」
我問:「分別是多少錢?」
老頭說:「價錢是一樣的,肉和豆沙的都是五毛。」
我突然間特別想吃肉,我想那兩個人也肯定是這樣,在很久不吃東西以後只想吃點肉,這也是獸性的體現,況且似乎肉包子比較值一點。
我滿心歡喜地拎了三十個肉的回去。在樓梯上我饑餓難耐,但還是忍住了吃一個的強烈欲望。推開門,那倆人已經在走道裡望眼欲穿了。
我說:「每個人都有十個。」
我將我的十個放在桌上,看著這白花花的饅頭,突然間,我感覺自己餓過頭了,也不餓了。我想怎麼這麼倒黴,早知道這樣在樓梯上就開吃了。我艱難地吃了一個,發現健叔和王超已經吃了三個了。
王超抹著嘴,說:「看來要交好運了,我吃了三個,全是肉的。」
健叔說:「我也吃了三個,全是肉的。」
王超不服氣,說:「你肯定是吃了豆沙的,嘴裡說全是肉的。」
健叔說:「我騙你幹嗎,你不也是有可能吃了豆沙的說肉的?我們這樣,看誰先吃到豆沙的誰就打一輩子光棍,生出孩子沒屁眼。」
王超說:「你這也太毒了,你以為我怕你怎麼著,來啊。」
王超說著吃了一個,是肉的。
健叔也吃了一個,是肉的。
我在旁邊看著,感覺自己像安排命運的上帝一樣。
王超又吃了一個,高興不已,說:「你看,還是肉的。」
健叔有點崩潰了,掰開一個一看,興高采烈地邊吃邊說:「肉的肉的。」
王超從健叔嘴裡搶下來一半看看,發現真是肉的,垂頭喪氣,拿起一個,咬一大口,蹦了起來,說:「鮮的,我這是肉的。太牛了,居然連吃六個肉的。」
健叔一下子就蔫了,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自己肩頭。這就好比足球比賽進行到點球決勝負而對手又罰進了一個一樣。健叔閉上眼又掰開一個,大吼一聲:「肉的。」
王超湊上腦袋一看,說:「真他媽是肉的。」
健叔大笑,將其吃完。
王超將第七個饅頭嚼了一小口,說:「操,都吃膩味了,我現在特別想吃豆沙的,我寧願生的孩子沒屁眼。」
健叔淫笑著說:「你不要給自己找臺階下了。」
我在旁邊想,萬一這票人吃到最後,發現十個全是肉的,肯定要責難我,我還是先走為妙。我說:「我覺得有點悶了,我到外頭,邊走邊吃。」
健叔和王超幾乎同時大叫:「不要,你在這裡給我們作證。」
健叔說:「我跟你死嗑了。」
王超說:「這有什麼,看我的手氣。」
王超打著飽嗝,掂量著剩下的幾個饅頭,舉棋不定。而我早知道結果,雖然最後大家都挺高興,但肯定會吃得很難受,就好比政府看老百姓一樣。
最終,王超選擇了二號饅頭。
王超狠狠地咬了一口,說:「哈哈哈哈哈哈,肉的。等等,不對啊,怎麼都是肉的,我看看你的。」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現在老百姓的覺悟這麼高,到倒數三個饅頭的時候已經產生了質疑。
王超奪過健叔的饅頭,全部掰開,發現都是肉的,再把自己的饅頭掰開,發現也都是肉的。王超對著我說:「好啊,你小子自己留這麼多豆沙的幹嘛,快交出來。」
我說:「我這也都是肉的。」
王超說:「那麼說是三十個肉的。」
我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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