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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這時,沉默的胡殊化名叫「事實」說話道:「林雨翔,學校是看重證據的。你本身就有一些放鬆自己,不嚴格要求自己,你的檢討還在我這兒呢。如果你真的逃夜,無論你是什麼理由,學校都會處分你。你揭發的那位男同學,學校經討論,已經決定行政記大過,而你呢?你要反思一下自己。」

  錢校長接力說:「我們會秉公的,你自己回想一下,現在說還來得及,過回兒就晚了!」

  雨翔幾度想承認,但他尚存最後一絲希望,家裡人證明那晚他回家了。像一個饞嘴的人看見果樹上孤零零掛了一個果子,虔誠地跪著要去接,雖然不知道那果子是不是會掉下來或者是否能接得住。

  錢校長先放他回了寢室。雨翔低頭慢慢走著,到自己班級門口時,遙望見整齊排列的三幢教學樓的三個樓梯走道,前後相通的,是三重門,不知道高一背了處分,還能不能升高二。梁樣君的下場怎麼他也會——梁樣君家裡有錢,我家——害怕得不敢想下去。

  再低下頭慢慢走著,仿佛景物飛逝,雨知耳畔又響起蘇珊的聲音——「複習得怎麼樣了」……一旦想到她,剛踏入空門的身子又跌進了俗塵,雨翔心裡滿是對那個橫刀奪愛者的憎恨——都是那小子,奪去了我的——還讓我在外面睡一夜,都是你害我的,都是…… 雨翔思想疲憊得不想多想,拖著身子進了寢室——學校怎麼能這樣,教室裡人那麼多那麼熱鬧不能去,非要在寢室裡思過——不過也好,寢室裡安靜。雨翔仿佛自己是只野生動物,怕極了人類。一想到某個人就會身心抽搐。到了寢室裡沒脫鞋子躺著,呆滯地盯著天花板,餘雄的聲音飄下來——凡事要忍——「忍個屁!」林雨翔憤然從床上躍起,把枕頭甩在地上,轉念想到自己以後還要睡覺,後悔地撿起來拍幾下,動作使然,他又想起愛拍馬屁的宋世平,這小子最近像失蹤了,體育訓練也沒來,肯定是混得不錯。怎麼會呢——要混得好一些非要拍馬屁嗎,雨翔的思想拔高到這個境界,火又冒上來,手不由理智控制,又緊抓住了枕頭的角,恨不得再甩一次。

  不知不覺裡,正午已到。林雨翔的胃口被積鬱填塞了,再也沒有進食的欲望,看到窗外的人群,眼紅他們的無憂無慮。錢榮吃完飯送JI,決裂後第一次對林雨翔說話:「你被罰不准讀書啊?可憐可憐,處分單發下來了嗎?」

  「你說的?」林雨翔抬頭,怒目盯住錢榮,錢榮正在洗碗,無暇與他對眼力,說:」我也沒有辦法的,政教處非要我說,我想罩你都罩不住。」

  「班裡同學都知道了嗎?」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會幫你宣傳的。」

  雨翔說不出話。

  Susan此時有些不祥感。 一個月前她說通了沈溪兒替她撒個謊,假設出一個理科尖子,還得到羅天誠的大力協助,把這個謊說得像用圓規繪出來的,本以為這樣林雨翔會斷了相思專心讀書, 他目真能清華再見。Susan太不經世,等著林雨翔的信、滿以為他讀到沈溪兒的信後肯定會有感而發,給自己回一封信。她當然不可能想到林雨翔心粗得——或是心急得寄信不貼郵票,乾等了一個月,只有雜七雜八的騷擾信和求愛信,不知道林雨翔在市重點裡發奮了還是發瘋了,實在擔心得等不下去,問了電話號碼,這天中午跑到校外打公用電話給林雨翔。

  林雨翔此刻正在鬥氣,接電話也沒心思,信手按了免提,吼:「喂!」-Susan嚇得聲音都較了三分,輕輕說:「喂,我找——請問一一雨翔在嗎?」

  雨翔聽到這聲音,征一下,明白過來後心臟差點從嘴裡竄出來,柔聲說:「我就是——」驚喜得什麼都忘了。

  「聽得出我是誰嗎?」這話像在撩雨翔的耳朵,雨翔裝便道:「你是——Susan, 是嗎?」邊笑著問邊看錢榮,以表示自己談情有方,免提還是開著,要引錢榮自卑。

  「你最近還好嗎?」

  雨翔現在已經把將要處分的心事置之身外,低沉地說:「還好。」

  錢榮在旁邊叫著注釋:「太好了,好得逃了夜,快處分了!」林雨翔臉色大變,組患不及,忙拾起聽筒人撲過去,那頭問:「他是誰?是真的嗎?逃夜?」

  「沒……沒有……」

  「你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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