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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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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查分數的女老師認識雨翔,她常聽馬德保誇獎,忙呼雨翔:「喲,語文天才來啦,我幫你查,你准考證幾號?」 雨翔報了一個號碼,靜待宣判。女老師埋頭查半天,一推眼鏡:「喲」的一聲,叫得雨翔心驚肉跳,幾乎昏倒。「喲」之後那老師推推眼鏡,俯身再細看。雨翔不敢問什麼。女老師確診後,兩眼放大,做一個吃驚的動作,像見到了唐僧吃肉。道:「你怎麼考的, 語文才考94分,不過其他還可以,467分,夠縣重點自費了,讓爹媽出點錢吧,還可以還可以。」 雨翔說不出是悲是喜,悲的是奇跡沒有出現,喜的是這個分數就半年前來說已是奇跡。雨翔回家那一路,面無表情,不敢猜測父母知道這個分數的反應,大悲大喜都有可能。前幾年考重點高中成風,現在已經成瘋,雨翔的分數還是許多人遙望不可及的。自我安慰一番,定心踏進家門。 林父林母同時間:「幾分?」兩人都故作鎮靜,聲音穩不住,抖了幾下。 「467分。」 沉默。 林父笑顏慢慢展開來,說:「可以,縣重點自費進了。』」林母心裡一塊石頭落地,但仍表示出不滿,甩出一個不成問題的問題:「那你怎麼不再多考一些分數呢?」她有個習慣,就是一件事發生後不去解決,而是沒完沒了的「如果」、「假設」,去延伸或歪曲這件事。這些都是不敢正視的表現,所以躲在假想裡。 此時,林母的麻友兼鎮長趙志良打電話來問雨翔的分數,問清楚後在誇好。林母信口說:「好什麼,我們都想他進市重點,這小子只考個縣重點——還自費。」 「縣重點好,縣重點沒壓力,男小圇嘛,潛力是在高中時暴發的,將來一樣考清華!」 趙志良正在外面喝酒,電話裡一個聲音從後趕到,竟壓過趙志良的:「進市重點、市南三中啊,哈,這個容易,那裡不是收體育特招生嘛,什麼?雨翔體育不行,晦,這個你就不懂了,他們說是招體育生,降低分數,其實啊,是開一個口子,讓人放水啊,只要體委開個證明,自己摸點錢,保管進去。市南三中這志願你填了哦?第一志願就好說了。」 林母當是酒後醉言,說:「體委怎麼開得到證明。」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趙志良,他「嘿」了兩聲說:「依曉得剛才說話的人是誰?」 「誰?」 「體委金主任,金博煥。」 「啊!這!金主任……」 「你們雨翔要進市重點,說一句,金主任包辦。」 林母子是沉默,決定考慮這話中的真實性有多少。分析下來一半是醉酒之故,另一半是吹牛之故,所以一笑了之,免得抱有希望而換來失望。林母淡淡地說:「謝了。」 趙志良那頭喧鬧聲更大,趙志良說:「金主任給你說。」這六個字漸輕,可見得手機正在離趙志良而去的過程中。金博煥一個石破天驚的「喂」,震得雨翔家那嬌小的電話承受不住,嗡嗡作響。 金博煥道:「那你明天來一趟體委,趙志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嘛,準備四五萬就應該可以打通了。」 翌日。林家正決定去不去,林父怕昨夜金博煥信口明說,若是去了,六目相對,無話可說,會比褲子衣服穿反尷尬百倍,因為衣褲反穿乃是單方面的尷尬,觀者還會得到身』已上的愉悅;而如果去後金博煥苦想半天不記得了,便是雙方面的尷尬。 思于斯,林母要打個電話給趙志良確定一下。但今天是普遍揭榜之日,求人的人多,所以趙志良的手機電話都不通,無奈之下決定圖一下。體委就在大球場邊上,林父與球場負責人曾有聯繫,一年前這個球場鋪了草皮,縣報上曾報道過。不料這次來時黃土朝天草皮不見,怪石滿場都是。林父林母一路走得扭扭捏捏。進了體委辦公室,金博煥起身迎接,他瘦得像根牙籤,中國領導幹部裡已經很少有像他一樣瘦的人了。金博煥口氣裡帶了埋怨道:「你們怎麼才來。」 林父林母一聽受寵若驚,林母面有窘色道:「你看這次我們兩手空空的,連準備都…」 「喂——不要這麼說,我金某不是那種人,朋友盡一點力嘛,趙志良說你們兒子喜歡踢球,那麼應該體能還好,就開一個一千五百米縣運動會四分四十一秒吧,這樣夠上三級運動員,一般特招可以了,以後雨翔去了,碰上比賽盡力跑,跑不動裝腳扭掉,不裝也罷,反正沒人來查。學習要跟緊。」金博煥邊寫邊說,然後大章一蓋,說:「趙志良大概在聯繫市南三中幾個負責招生的,到時你們該出手時就出手,活絡一下,應該十拿九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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