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韓寒:長安亂 >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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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知道什麼啊?現在去哪兒不是都要花銀子嗎?連這樣的馬都花了不少銀子。 喜樂說:也是,總之,你不能去青樓,知道嗎,青樓女子,都不是好人。 我頓時明白了,說:其實她們也未必,生計所迫,萬一呢。 喜樂說:我小時候也是生計所迫,最後和老爺爺一起去要飯了,怎麼沒去青樓當青樓女子啊,要過活,怎麼樣都能過活,不能像這些女人,好吃懶做…… 我說:不過——我實在是不敢說。 喜樂說:直說,我不會打你的。 我說:哈,那時候是你歲數太小。 喜樂聽完就將我一頓打。 繁華景物和輕浮歌聲都在旁邊過去。青樓規模都很大,大多兩層不止,披紅掛綠。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青樓,我想,真是青天不在青樓在。喜樂說,那還是少的,到了長安,勢必更大更多。 我問喜樂:那青樓上稅嗎? 喜樂說:都是收稅的開的,上什麼稅。 我說:真是作孽啊。 喜樂說:你個呆子,你們這幫男人哪,去兩次就不覺得作孽了,肯定還不住喊,怎麼就這麼點姑娘啊? 我大笑,說:你個小娃,我懷疑你晚上是不是睡在寺裡,怎麼像偷跑出去每晚都睡在花花世上。 穿過了一條街,猛然到達僻靜地方,在縣城盡頭隱約出現一個客棧。喜樂說:就這兒吧,肯定最便宜。 客棧前掛倆紅燈籠,看不清楚叫什麼,只管進去。價錢果真是很便宜,我和喜樂要了一間背風的,拴好馬,摸黑上去,樓梯一陣亂響。下面打通鋪的頓時罵成一片。到房間裡,點著燈,我說:尚可。 喜樂說:你看,以前你都沒住過好地方,從來都沒有比較,現在住過永朝了,就說,尚可。 我說:可能是。那你也是比較了寺裡的師兄,最後跟我吧。 喜樂說:胡說。那你呢? 我笑說:我是苦無比較啊。 一夜無事,清晨醒來。經過兩天連續睡床鋪而不是樹下,我精神爽朗,覺得要去一次寺裡看看。這次我們怕被人嘲笑,沒有牽馬,直接步行。很快就到了山上,很快就見到師父。師父哈哈大笑,說:好玩嗎? 我說:好玩。 師父問:迷惑嗎? 我說:迷惑。 師父說:迷惑什麼啊? 我說:不知道。 師父說:那你真的是夠迷惑。 師父說:那我告訴你,你要先到長安,找到一個老頭兒,他能先知。你問他即可。 我說:我如何找他。 師父說:既是先知,自然會遇到。若遇不到,你也不是什麼,他也不是什麼。 然後,我告訴了師父關於逐鹿谷死了一些人的事情,並且把法號牌給了師父。師父看後搖搖頭,說:你徑直去長安即可,這些事情,為師處理即可。 我和喜樂別過師父和方丈,沒有看見釋空,直接下山。我想,真是兜兜轉轉,路程很多,卻回原地。喜樂說,不是回到原地,只是來到了原地。 眼前讓人覺得索然無味的是,我們又要去長安,我感覺我和喜樂出發了半天但是始終沒有發出去。並且假裝神秘地要去找一個神秘的人。這世界上太多神秘的人,真不知道作為神秘的人本身,他們心中是怎麼想的。 我想,罷了,那就出發吧,可是一想到我們的交通工具,就萬念俱灰。這著實只是一個寵物,完全不能用於交通。無奈喜樂和它產生了感情。女人真是奇怪,只要對一件東西產生感情,無論這件東西在當今局勢或者現實生活中是多麼不實用或者有多少缺點,都完全不予以考慮。 拜別了師父,我和喜樂便下山牽馬。我很想去逐鹿穀看看到底有些什麼事情發生,可是無奈和長安不是一個方向,我的馬又不能迅速來回,讓人失望。我想,還是踏踏實實去長安,踏踏實實把不知名的事情做完,踏踏實實蓋一個棲身之地,再踏踏實實做一些不知名的事情。 正確的路線裡,去長安一定要經過逐城。我們這次完全是快馬加鞭,一路沒讓小扁任意歇著。喜樂很是心疼,覺得她的馬都要累死了,我說,我們和馬睡得一樣多,沒道理身為馬的它比我們先累死。況且,師父說了,儘早到長安。 喜樂問我:那到了逐城還休息不休息? 我說:不了,星夜直奔。 喜樂說:那總要吃點好吃的,我知道有個地方,不知道拆掉沒有。 我說:可以稍微休息。不過還是不能睡覺,我總覺得不能在逐城睡覺。 到達了逐城,來到喜樂說的不知名酒樓。這酒樓規模很大,價錢公道,本來叫一個很吉祥的名字,後來,多年前有一次,皇帝微服私訪,來到傳說中的這家逐城第一酒樓,吃得很是對口味,心花怒放,回到宮中,心花還沒凋謝,興起給那逐城第一酒樓題了一塊匾,並且按照自己的心願改了名字。不幸的是,皇上草書徹底自成一家,別人完全沒看明白,又都不敢問,只好那麼懸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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