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何申 > 多彩的鄉村 | 上頁 下頁 | |
九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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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要麼,找誰家呆一會。你睡吧,不打擾你了。」高秀紅說。 「不……」趙國強內心一陣羞愧,不由地暗罵自己:你還是個男子漢嗎?連個弱女子都不如,人家不避危險來告訴你重要的事,可你卻瞻前顧後言不由衷,對得起人家嗎…… 趙國強猛地把燈拉滅,很快穿上衣服,伸手拉高秀紅:「來,這頭熱乎。」 高秀紅身子軟軟地挪過來,一股熱氣噴到趙國強臉上。趙國強把被子蓋在她身上,小聲說:「剛才……我不該攆你……我沒想到你在這裡,不知道該咋辦……」 高秀紅伸手摟住趙國強的脖子:「我公公知道我喜歡你……」 趙國強輕輕吻了她一下:「你累了,歇著吧。」 高秀紅把身子向後仰去…… 趙國強愣了一陣,搖了搖頭說:「不能呀……」 高秀紅歎口氣說:「你是個好人,又是個傻人。」 趙國強說:「我守著你,你睡吧,外面可能要起風啦。」 窗外果然嘩嘩啦啦。這些日子,西北風總是後半夜刮起,把趙國強刮醒過兩回,所以,他知道這時要起風。他守著這麼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感到屋裡格外的溫暖。高秀紅使勁抓著趙國強的手,感到那手是有力量的,忽然,她明白了,男女之間,除了那件暗中做的事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的事,而後者則明顯的表現出人格的高下。或許,趙國強就是鄉親們所說的高人,而自己呢?到底算是哪一種人呢…… 玉琴天沒亮就到了東莊,她不願意大天白日裡過來,那樣,必然要和街上的人啼幾句嗑,可她現在一點話都不想跟外人說。那個缺了八輩德的孫二柱,自打從醫院回來就沒安生一小會兒,非逼著去省城或北京檢查,說縣醫院設備不行,得到大醫院去複診,大醫院要是說不行,才能死心。玉琴當然不聽他那一套,玉琴說就是沒結紮,這麼大歲數養孩子也不是啥光彩的事。 就這麼打打鬧鬧,弄得玉琴精神特別緊張,眼看過年了,家裡一點啥都沒做,連牛場的工作都受影響,貨主已經提出警告,說如果肉牛出口的某些指標再達不到,就要以違約罰款。 玉琴到娘家來,是想跟國強合計一下,讓村裡出面震唬震唬孫二柱,別讓他再那麼鬧了。玉琴只有這麼辦了,老娘已經沒了,跟老爹不能說這事,跟玉芬玉玲說,她們能幫著出點主意,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孫二柱這傢伙沒臉得很,他才不在乎誰損他幾句,哪怕是給他兩下子。 玉琴進了後院,隔著窗戶就喊哥。屋裡趙國強嘰裡咕喀就出來了,眼睛眯著問:「這麼早,你來幹啥?」 玉琴說:「屋裡說吧。」 趙國強說:「屋裡臭烘烘,有啥事在這說吧。」 玉琴朝屋裡瞥了一眼:「你得給拿個主意了,要不,我得讓他給折騰死了。」 趙國強問:「二柱子還鬧?」 玉琴說:「鬧得更邪乎了,說一定要把指標用上。要不然,來年還得花錢買指標。」 趙國強說:「好吧,回頭我找他。你回去吧。」 玉琴愣了一陣,心裡說國強這是咋啦,這麼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打發了。但當妹子的一般不敢跟哥爭俄,哥說啥妹子都得聽著,他讓走,你就得走。 玉琴從側門出去,蔫不唧又到了前院,進了老爹的房子。德順老漢已經醒了,穿上衣服在屋裡坐著。見玉琴進來,便哼了一聲:「來啦。」 玉琴小聲說:「來看看您。」 趙德順點點頭說:「我挺好的。你那咋樣?二柱著調不?」 玉琴停了一下說:「還算著調。」 趙德順說:「我聽誰說來著,說二柱非要養個兒子,有這事嗎?」 玉琴說:「他想養,我才不依他呢。」 趙德順說:「這就對啦。計劃生育都搞這些年了,當初拆房子拔大鍋,不長點記性,也得長點覺悟,你不能給咱趙家丟人。」 玉琴說:「可要是他非要不可呢?他那魯人,您也知道,認准一條道走到黑。」 趙德順歎口氣,恨恨地說:「他非要,要他找旁人養去……咳咳……」 玉琴忙上前給爹捶背,捶了幾下,老人緩過來。玉琴聽到後院門響,她忙到外屋,扒著後門縫望。她那會兒就猜,二哥幹啥不讓自己進屋,又急火火攆自己走,這跟他以往的做法完全不一樣。國強對兩個妹子從來都是很關心的,無論大事小情跟他說,他都認認真真地聽,幫助拿個意見。眼下,他這個狼狽樣,說不定是屋裡有人,而且是個女的。 玉琴很興奮。她早就希望二哥快點再成個家,不僅二哥自己不孤單了,連老爹也能有個人照顧。可這麼長時間了,這事也沒少說了,人也見過了,二哥就是沒個准信兒,總也定不下來……看來,他自己早有心上的人了,怪不得旁人說的都不成呢…… 這個未來的二嫂是誰呢? 前屋的後門縫挺嚴的,將將能看到後屋的半拉門。玉琴憋住氣,使勁朝外瞅,就見人影一閃,從二哥屋內出來個女人。由於那女人走得太快,頭臉根本看不清,只看見頭上包著紅頭巾,旁的就啥也看不著了。 玉琴麻溜從前門跑到院裡,她想,只要你往前街後街一走,你就是包裹得再嚴,我也能辨出你是誰來。可是,等呀等,等了好一陣,竟不見有人從側門旁的道上過來。 「壞啦!」 玉琴明白了,那個女人上了後山了。後山下是果茶廠,這麼早,還沒到上工的時候,不妨追上去看看。她心裡想著,腳下就動起來,噌噌噌地就奔向後山。 後山腳下就是村辦的果茶廠,面積不是很大,貼著白瓷磚的廠房像一朵朵白雲停在那裡。那裡原本是塊荒山坡,後山每年下來的水把土都沖走了。自從把果茶廠建在那裡,不僅荒山利用了,修了明渠,把水也治了,這水被引到大塊地以東的地方,使那些旱田變成了水澆地。 果茶廠的大鐵門緊閉著,玉琴推開小門,裡面有人問你找誰呀。玉琴看見,從傳達室裡走出高秀紅。她倆一般大,玉琴比秀紅大兩個月,高秀紅說:「是玉琴姐呀,這麼早到這來有事呀?」 玉琴沒想到在這見到高秀紅,她倒是聽說高秀紅進廠裡來幹活了。玉琴說:「你上夜班?不是晚上不幹活嗎?」 高秀紅心裡踏實不少,上前說:「讓我搞銷售,我哪會呀,就得加班學習學習。走,到我辦公室瞅瞅。」 玉琴朝四下瞅瞅,除了傳達室有個男的,別處根本沒個人影,她小聲問:「秀紅,告訴我,剛才有沒有個包紅頭巾的女的過來?」 高秀紅搖搖頭:「沒留神,大門一直關著,外面有人也看不見。」 玉琴說:「也是。那我走啦。」 高秀紅說:「別走呀,咱在一塊嘮會兒,你找那女的幹啥?」 玉琴笑笑,不願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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