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何申 > 多彩的鄉村 | 上頁 下頁 | |
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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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吧,你不說實話。」 「咱誰跟誰呀,有啥不說的。」 「都學啥?」 「報紙。」 「報紙上的啥?咱村是試點。中央也沒下文件。」 「都是大嫂找的,說國外國內都擠兌咱這個社會主義,弄不好,就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 「你聽懂了嗎?」 「懂,那有啥聽不懂。」 「你打算咋辦?」 「跟著提防唄。」 「咋防?」 「人家咋防咱咋防。」 「你說你咋防?」 「能咋防,先從自身做起,收斂著點,別太冒尖了。」 「都不敢冒尖,咋致富奔小康?」 「那誰知道,興許將來齊步走……」 「你以為是小學生做操?」 「我也糊塗啦。算啦,你也別較真了,咱國家這事,一會兒一變的,隨大流滾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仰巴角尿尿,隨他便吧。」 「這不中!我覺得,咱村這個試點,讓我嫂子給試歪啦!」 趙國強終於把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這個疑問在他心裡藏了好久了,但他不敢說。他知道,這話一說出來會惹禍,不是自己倒黴,就是嫂子倒黴。當然,自己不過是個村幹部,不在政府的編制上,也不領上面發的工資,倒黴不倒黴也沒太大關係。可人爭一口氣,樹活一張皮,平白無故遭一頓飛來橫禍,怎麼說也是窩心的。何況,趙國強眼見了文革以來的種種變化,一方面,他變得成熟了不少,遇到難事不願意硬碰硬,總想找出個妥善的法子;另一方面,他又深感改革開放給自己的家鄉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中央的每一個政策,都和老百姓想到一塊去,所以,上級要求搞啥,他都不願意懷疑這裡有啥差頭。他想好好提點問題,跟工作隊爭辯一番,但嫂子黃小鳳當這個工作隊長,讓他左右為難。雖然,他與大哥國民感情不錯,但畢竟是同父異母,兩窩的犢子,說歸其難尿到一壺。當初國民剛參加工作,掙得少,日子緊張,和黃小鳳結婚後,為給家裡錢,倆人還鬧過意見,黃小鳳也有好幾年不到婆家來,大有不認這家人似的,國強在縣中學讀書,國民倒是隔三差五來看他,給他點零花錢或學習用品,可也輕易不讓他上家裡去,為的也是少跟黃小鳳見面。國強是有志氣的人,儘量不花哥哥的錢,常常一見哥哥的身影就躲起來。後來,大家的日子都好起來,鄉下不給城裡的兒女添大多的麻煩,國民又當了領導,黃小鳳也提拔了,心情愉快,這才使緊張的關係有所緩解。可是,只要結過疤的地方,就和別處不一樣,咋修理也不中。國強害怕一著不慎,把與大哥一家人的感情傷了。但喝了酒的他,頭腦雖然清楚,心裡卻穩不住,嘴更把不住,不說出來難受! 他就說出來。說得發自內心。 一向以沉穩為自豪的錢滿天把酒盅使勁摔在地上,沖著趙國強喊:「兄弟,你說得一點也不差呀!嫂子是給搞差了。」 周圍吃飯的人嚇了一跳,心裡說這位才坐下這麼一會兒,咋就醉了呢。 站在櫃檯後的女老闆過來笑笑說:「二位,有話好說,別摔東西,我這小店,架不住呀。」 玉玲忙說:「沒事,摔多少,我們賠。」 滿河說:「一個盅子值幾個錢。」 老闆娘瞅瞅這幾個人,一看全是鄉下人,她就笑了,帶點挑逗性的話語說:「是啊,甭說一個盅子,十個盅子也不值幾個錢。可你們鄉下人掙錢也不容易,要是摔出癮來,摔壞了值錢的東西,後悔就晚了。」 其他吃飯的人都不出聲的笑。 趙國強怕把事鬧大,擺手說算啦算啦。錢滿天卻不依不饒,瞅著老闆娘問:「你這店裡,啥最值錢?」 老闆娘指著櫥子上的酒,挑釁地問:「茅臺,五糧液,你摔兩瓶?」 錢滿天說:「兩瓶?有多少都拿來。」 老闆娘說:「交了錢,你再摔。」 錢滿天說:「鬧了半天,你是怕我沒錢。」 老闆娘說:「誰出門,還不帶個盤纏錢。」 錢滿天眼珠一轉:「你這些酒,肯定放不少日子啦。我摔啦,等於你賣出去了,你便宜點怎麼樣,我一下全包了。」 老闆娘不服氣地說:「好,你全包了,我八折給你。馬上拿錢,嘿嘿,出去借可不中。」 錢滿天一把掏出一大提錢,往桌上一拍:「咋樣,夠不?」說著又摸腰裡。 吃飯的人都驚了。 老闆娘立刻變了臉,笑著說:「這個、這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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