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何申 > 多彩的鄉村 | 上頁 下頁 | |
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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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二柱說:「不中呀,犯了錯誤的人,出來進去不自由,得按點回去,晚了不中。」 錢滿天笑了:「誰叫你著急巴火給人家送花圈,人家能不惱嗎。」 孫二柱說:「送花圈是瞧得起他們,等她爹有那一天,你們瞅著,我草棍兒都不帶拿的……」 錢滿天指著他說:「缺德!缺德,你咋敢咒人家老爺子,讓他知道了,更沒好臉待見你。」 孫二柱笑笑:「他不會知道,要是知道,只有你去彙報,你能幹那事嗎?不可能,咱哥倆是一根藤上的苦瓜,找他們老趙家閨女做媳婦;算是倒了黴啦。聽說你這兒走了她們姐倆?還沒回來呢吧?」 錢滿天不能在連襟面前露熊,滿不在乎地說:「大路朝天,來去自由,我才不管呢。」 孫二柱伸手要煙,滿天扔過去,孫二柱抽著說:「有志氣,佩服!你這就對啦!要我說,她們不能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不說清楚,還不能讓她們回來呢,叫她們難受難受……」 錢滿天不願意說這事,孫二柱這破嘴沒有把門的,傳出去不好,他看看牛問:「拉這牛,上哪去?」 孫二柱說:「去東莊,這牛是我買的,玉琴硬說這牛有毛病,不是育肥的材料,非要退了,白搭給人家五十塊錢,人家才同意。」 錢滿天說:「你家玉琴有這眼力?」 孫二柱說:「才長的,見天看這方面的書。媽的,一個養牛,割草拌料唄,還有多大學問,想幹成啥樣。」 錢滿天說:「你可別小瞧,要是幹大了,成了現代化的養牛場,那可就不得了啦,你就是大老闆。」 孫二柱使勁把煙吸到肚裡,斜愣著眼說:「大老闆?大老闆的老頭子!媽的,到了那天,我的地位更低了。再者說,我也沒兒子,要那麼多錢幹啥?給誰留下?給旁人留下?不是冒傻氣嗎!」 錢滿天搖搖頭說:「觀念大陳舊,太陳舊,人家幹成大事業的,不見得非有幾個兒子,主要是對社會做貢獻……」 孫二柱晃晃腦袋:「我的老哥,你打住吧。這事,我懂。大資本家,那是在外國,外國有錢就是爺,咱們這行嗎?富啦,遭人恨,挨人整,工作隊這不進村了嗎,聽說目標就是要整咱們,說咱們啥來著,為富……為富……」 錢滿天說:「為富不仁。」 孫二柱說:「對,一點不差。這話啥意思?我問了倆人,都不知道。」 錢滿天說:「就是有錢不做仁義事。」 孫二柱眨眨眼,扔了半截煙又點著一支說:「啥是仁義的事?修廟?燒香?蓋小學校?還有啥?應該幹多少才算仁義?」 錢滿天說:「算啦,咱別戧戧了……」 孫二柱說:「那我走啦。對啦,你借我幾塊錢,回頭我好買包煙抽。」 錢滿天樂了,忙掏錢給他:「真給控制了,一天給多少零花錢?」 孫二柱說:「沒准數,表現好就多給點,差了就沒有。」 錢滿天問:「今天表現如何?」 孫二柱嘿嘿一笑:「昨晚上把褲腰帶都輸進去啦,你想能表現好嗎,嘿,差點連飯都不給吃。媽的,給我逼急了,我,我半道就把這牛賣了。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你說對不?」 錢滿天真怕他把牛賣了,忙說:「不對,不對,你胡造,該整。」 孫二柱說:「你是沒受過那壓迫,受了,你也胡造。我走啦,要不回去得晚了。」 眼看孫二柱拉著牛呱唧呱唧朝河那邊去了,錢滿天扭頭就往家裡走。到了院裡,他把眾人叫過來,問:「這二年,村裡,主要是咱河西,有誰和咱家不對付?」 眾人想想,都搖頭說沒有。 錢滿天問:「不可能。這麼說吧,有沒有得罪過誰?你們沒覺得咋著,人家心裡彆扭?」 高翠蓮說:「這個可有,玉玲不愛搭理人,走在街上,從來不跟人說話,人家叫她,她眼皮都不抬。還有……」 錢滿天擺擺手:「別的,別的……」 滿河說:「別的嘛,我把李大嘴的豬給揍死了。」 錢滿天愣了,李大嘴是李廣田的堂兄弟,嘴長得比一般人大,說起話來口氣也大,總覺得自己了不起,除了跟李廣田有關係外,就是他外面有點朋友,一說就是這個局長那個鄉長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錢滿天問:「拿啥打他家豬?又為啥?」 滿河說:「拿槍。因為他家豬鑽咱家墳地,把紫竹啃個亂七八糟。」 錢滿天心裡明白點,又問:「幹啥他把豬弄咱家墳地去?准得因為點啥?」 滿地說:「不瞞你說,那天我們在一塊玩,他輸了,不給錢,還說他跟他哥說句話,就能整稀了咱們……」 錢滿天問:「你把他咋啦?」 滿地說:「我沒把他咋著。」 錢滿天說:「不可能。」 滿山只好說:「我找了倆人,把他收拾一頓。不過,是在黑道上,他也不知是誰。」 錢滿天真想給滿山一個耳光。不用說,人家李大嘴挨了打,肯定懷疑到錢家頭上,所以才放豬啃竹子,這邊把豬打了,人家不是更得懷恨在心呀…… 他強忍著心裡的火:「還有啥?」 梁小秋瞅瞅眾人:「都得說呀?」 錢滿天把腦袋一扭:「都得說。不說也中,工作隊找來,你自己對付。」 梁小秋說:「李大嘴他老婆,跟旁人說我是破鞋頭,沒人敢娶,我一來氣,給她孩子兩腳。」 錢滿天緊皺眉頭:「還有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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