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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楊廣和馬宇於上個星期一人買了一套四室兩廳房,都是建築面積為一百八十二個平米的新房,地處南郊,一千六百元一個平方,打了點折,二十八萬一套,楊廣和馬宇一人買了一套。楊廣還為此買了輛奧迪100,事先黃中林推薦他買豐田佳美,因為買一汽的奧迪100,把牌照一上,也要三十幾萬。但楊廣沒聽黃中林的,因為他討厭日本人。他爺爺的哥哥他的伯爺爺就是死在日本鬼子的槍下,死於一九四四年五月,當時日本侵略軍進攻長沙,他伯爺爺那時是國民黨軍隊的一名上尉連長,指揮著他那個連的全體官兵在長沙一處叫妙高峰的地方與日本鱉作戰,結果犧牲了。這事他是小時候從他爺爺嘴裡聽到的,自從他聽到這個故事後,他就恨起日本人來了。因此他不願意成為日本鱉的消費者。W商場賺的錢,只在他手上停留了五天,馬上被他花光了。他是先購了房,馬上又買了輛奧迪車。他喜歡這套房子的客廳,客廳有六十個平方,採光也好,將來裝修了可以在這間客廳裡開舞會。買的時候確實是這樣想的,但交了錢後又覺得這種想法尚欠妥當,因為化學老師不會讓他摟著別的姑娘在家裡跳舞。所以他又覺得自己想錯了。他對小宋說:這麼大的房子,裝修得像樣點,至少要十五萬,等做下一個工程的時候再說吧。小宋希望他馬上裝修,她好帶她媽媽來參觀,甚至把她媽媽接過來住。小宋說:我說了不要買車,你就是不聽。楊廣笑笑,說男人只喜歡兩樣東西,女人和車。小宋說:去你的,別把我和車劃等號。

  馬宇也沒打算馬上裝修房子,他都沒有把買房子的事告訴老婆。假如錢是從他老婆手上過,那老婆必定會知道,但他沒讓老婆知道他賺了多少錢,也就不曉得他背著她買了房子。馬宇捨不得與小徐分手。一邊是老婆,一邊是小徐,兩個女人都讓馬宇喜歡,同時也讓他心煩。馬宇對我們說:我其實非常煩躁我自己,我喜歡小徐,但又不好同老婆分手。我們也不主張他同老婆分手,他老婆是個非常好的女人,當然小徐也不是一個壞女人。我們對馬宇說:小徐好是好,但你不可能同你老婆離婚。馬宇說:要離婚也可以離的。我們說:你老婆人真的好。馬宇說:我更喜歡小徐的味道。我老婆沒小徐活潑。馬宇成了風吹兩邊倒的男人。要他把小徐一刀斬斷,他捨不得,因為她太迷人了。要他把老婆丟掉這也是不行的,因為老婆也有她的迷人之處。相形之下,似乎一邊是鮮豔的玫瑰,一邊是開得很火紅的牡丹。他在玫瑰花上吸取花粉時,心裡又想著牡丹,他在牡丹花上飛舞時,腦海裡又惦記著窗外的那朵玫瑰。馬宇對我們這幫朋友說:一個人處在我這種狀況還真不曉得該怎麼辦。

  馬宇、楊廣和黃中林那天成了李國慶結婚的車隊,黃中林那輛紅色的豐田佳美車上紮了花,貼了個大紅喜字。李國慶和高雅琴就坐著豐田佳美。楊廣的奧迪100裡除了蹺著二郎腿坐在他一旁的化學老師,還有新娘的父母和哥哥;馬宇的車裡坐著王軍和焦小紅,還有劉友斌和他老婆。田妖鱉也來了,他的皇冠車走在後面,他的車上坐著李國慶的父母和H中學的學校領導。田妖鱉一身打得噴香的,穿得也跟新郎公樣,不過看上去像個老妖精。他的車開得仍然是那麼糟糕,刹車猛刹,啟動時油門加得很大,前仰後合的,弄得李國慶的母親都有些暈車了。李國慶的母親下車後,一臉蠟白,說我以前坐車從不暈車的,怎麼會有暈車的感覺啊?我們在一旁偷笑,因為田妖天生就不是開車的。我們「綠」田妖說:你這鱉應該請一個司機。田妖鱉固執道:我何解要請司機?我們說:你這鱉是老闆啊。田妖就喜歡聽別人說他是老闆,雖然他這個老闆也就屁眼大,但他仍很高興,說是啊,我是該請個司機開車。我們就笑。田妖一本正經道:我以後真的要請個司機替我開車。

  李國慶的新房就是音樂老師住的那間房子。高雅琴是個會佈置的女人,加上李國慶出謀劃策,房子佈置得十分溫馨。新房裡坐滿了人,一部分是學校老師,一部分是新娘的大學同學。我們這幫畫畫的只好謙讓地站在外面說話。李國慶在屋裡笑呵呵的,他的笑聲很大,不曉得他哪裡有那麼大的喉嚨,似乎整個世界都能聽見他笑。我們覺得李國慶有了歸宿也是好事,省得他精力充沛地到處害人。他是那種不安分的人,就跟小孩子樣,試不得的也要去試,嘗不得的也要去嘗,早兩年在一起畫連環畫時,他看見女孩子就發瘋地沖上去親,為此不知被多少女孩扇過耳光。例如他就被黃娟扇過。王軍把黃娟一帶進桔園小區的那套三室一廳,跳舞時李國慶居然去親黃娟的耳朵。黃娟也不客氣,給了他一耳光,打得他滿臉緋紅。又例如他還被周燕扇過,周燕不單扇了他一耳光,還踹了他一腳,罵他臭流氓,因為他摟著周燕跳舞時,用自己那硬起來的小弟弟去磨擦周燕的肚皮。那是夏天,周燕只穿著條淡藍色且薄薄的裙子,當然就能感覺到他的下著。這事兒讓我們笑了李國慶足足三個月。後來的一天李國慶從廚房裡拿出菜刀,生著氣說:如果哪個再提及這事,老子就跟他拼命。他的眼睛都紅了,臉上的肉激動地搐抽著,好像要哭了樣。又吼著強調說:我是認真的。打那以後,大家在他面前就不提這事了,怕他發寶。李國慶既有一腦殼的鬼聰明,同時又有一腦殼的憤憤不平,那些憤憤不平因而有毒的化學分子,喜歡攛掇他發寶。他一發寶那就有蠻寶。長沙話說發寶就是發神經。我們都怕他發神經。我們聽見李國慶發神經地笑道:要我唱歌我最不會唱歌了,我是學畫畫的,又不是學唱歌的。我背一首詩吧。他底氣很足地背道:葉紹翁鱉有一首詩——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好詩啊,小扣柴扉久不開,為什麼?因為裡面有人在搞路。最後那一句點了題,一枝紅杏出牆來,這一句最精彩。哈哈哈哈。馬宇說:李國慶鱉已經變成神經了,以後要離他遠點,招呼他打人。楊廣也說:我看他是變寶了,新婚的第一天就要她堂客紅杏出牆。

  第三十一章

  李國慶被小堂客咬和用剪刀戳得一身稀爛,小堂客是一個可以下得狠心的女人,要是在古代一定是個為了賺錢而熱心於開人肉包子店的女人。只會比孫二娘做得更好,因為她比孫二娘長得漂亮些。她利用她的色相把李國慶約到她家見面,約了三次,前兩次李國慶覺得有愧于小堂客,自己已與高雅琴結了婚,沒法再向小堂客交代就沒去。第三次小堂客打他的電話,直接打到了新房的電話機上,讓李國慶嚇了一跳。他一聽是小堂客的聲音就吃驚地問:你怎麼曉得我的電話?小堂客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對他說:你蠻驕傲啊。然後一語道破天機道:把我玩膩了就不理人了是吧?李國慶聽了這話感到腳冷,跟著就覺得心寒,說不是,主要是我結婚了。小堂客在電話那頭說:這是你新裝的電話是吧?你不來我就天天打你的電話,讓你老婆知道我們之間有一腿。李國慶本來想吼她兩句,但他忍住了,猶豫了下還是去了。他想在小堂客身上弄清楚是誰告訴了她他的電話,他好打電話罵那個鱉一頓。他想到了馬宇和黃中林,小堂客可以讓劉騷從馬宇和黃中林嘴裡打探到他的電話,自然也想到了王軍和劉友斌,因為小堂客不但認識他們還跟他們很熟。他沒法斷定究竟是誰把他的電話告訴了她。小堂客見面就給了他一粉拳,那一拳當然不重,但李國慶假裝很疼地叫了聲哎喲。小堂客說:我要殺了你喂豬。李國慶嘻嘻笑道:豬又不呷肉的。喂狗,小堂客尖叫道,怎麼樣?把你大卸八塊,把你的雞巴割做火腿腸蒸了呷,把你的睾丸割下來汆湯呷。李國慶聽了大笑,覺得她很有創意,說好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小堂客憎恨地瞅著他,命令他說:把衣服脫了。直到這個時候,李國慶才發現自己是穿著結婚時穿的那身黑色毛料西服,系著紅領帶。他馬上把衣服脫了,走過去,掛在衣架上。小堂客又命令說:褲子也脫了。

  李國慶興奮了,忙坐下把褲子也脫了。小堂客說:短褲也脫了。他更加興奮地把短褲也脫了。小堂客覷一眼他,說襯衣也脫了。李國慶解下領帶,脫掉襯衣後,小堂客從床頭櫃裡拿出一捆布帶,笑道:我要把你綁起來,把手反過來聽見嗎?他猶豫了下,想還是滿足她,倒看她玩什麼把戲,就把手反到了背後。小堂客立即捆著他的手。他想她如果真要殺他,他還有腳可以踢她。小堂客自然也想到了他那雙穿四十一嗎皮鞋的大腳。小堂客捆住了他的手,就用另一捆布帶來捆他的腳。李國慶瞪著她,說你真要殺我啊?小堂客歪著腦袋問他:怕嗎?李國慶在這個時候想到了危險,但那些憤憤不平的化學分子卻慫恿他稱英雄。殺就殺,他說,死在你手上,做鬼也值。小堂客一笑,不會殺你的,我怎麼捨得?她說,一邊用布帶捆著他的兩隻腳。捆腳時見他的生殖器翹得什麼似的,還用手指挑逗地彈了下那玩藝。小堂客妖媚的樣子道:啊,小弟弟,你昨天到另一個女人的肚子裡遨遊去了吧?李國慶已興奮得不得了了,他覺得一切都很新鮮很有趣。他渴求地說:別玩了,我們搞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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