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何頓 > 我們像野獸 | 上頁 下頁 | |
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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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中林既是個聰明人,又是個粗野的無賴,性欲很旺盛,沒有女人解決他的生理問題,他便在被窩裡手淫。一手淫就亂射,以致被褥上、床單上到處都有他射出的精液,這讓李國慶很討厭他。你這鱉太不像話了,李國慶罵他,沈從文鱉要是曉得他有你這樣的侄兒,早就自殺了。黃中林嘿嘿嘿笑,我有鬼辦法?不射出那泡貓尿不舒服,一手淫就什麼都好了。李國慶說:下次你手淫就到廁所裡去手淫,莫在我床上手淫。黃中林又嘻嘻嘻笑,我在廁所裡手淫不出,他倒很坦率,說沒有意境,我閉著眼睛聞到的是尿臊味,那就什麼感覺都跑了。楊廣覺得很有道理,說那是沒有感覺。李國慶沒法,跑到舊貨市場買來一張行軍裝,擱在窗旁,讓黃中林睡到那張床上去手淫。黃中林也樂意有個自己睡覺的床,便很高興地睡到那張床上,且表揚這張床說:國慶鱉,我崽騙你,這張床比你的床還舒服些。黃中林小時候是在鄉下長大的,隨地亂吐痰,鼻涕擤了到處揩,實在沒地方揩就在手心上搓一搓完事。這讓李國慶很有意見。李國慶嫌他說:中鱉,你至少也應該注意一下個人衛生。黃中林就對他笑,說擤把鼻子你也要計較,你也太講衛生了。李國慶說:你把鼻子擤到我衣服上了。黃中林擤了鼻涕常常一甩,企圖將手上的鼻涕甩到地上,但時常有些不盡人意。黃中林嘻嘻笑著,說對不起,你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洗。李國慶真想趕他走,又開不了這個口,只好硬著頭皮說:我拿你真沒辦法。楊廣不喜歡李國慶老責備黃中林,說畫畫,少說空話。 劉友斌也加入了畫連環畫的隊伍,他也想弄幾個繳用錢。北京女人因他而放棄了北京的工作,一張嘴就寄放在他身上了。劉友斌的那點工資不是養他自己一人了,還要餵養這個熱心唱歌、彈琴和跳健美操的北京女人。我很醜,但是我很溫柔,北京女人一臉坦誠地問他,你承認是這樣吧?劉友斌點頭說:我承認。劉麗麗又說:我是醜但醜得並不難看,是不是友斌?劉友斌打量一眼她:你不難看。劉麗麗覺得自己還是有優點的,並指出道:我比你高,但我不嫌你矮,是這樣嗎友斌?劉友斌說:是這樣。劉麗麗高興了,那你還要什麼呢?劉友斌覺得什麼都可以不要了,說有你就夠了,不過,還需要錢。劉麗麗也希望多有錢,說錢還真是個好東西。要是有錢,我就可以多做幾次美容,也用不著在家裡煎餅子吃。劉友斌說:就是。劉麗麗憧憬著說:要是有錢,我們就可以一飛機飛到北京,然後又一飛機飛回來。劉友斌瞪著她,覺得她真能想像,說正是正是啊。劉麗麗說:好吧,那你去畫連環畫吧,賺了錢要交給我。劉友斌就來了,為此松了口氣,因為天天跟北京鱉呆在一起已呆出病來了。我現在貧血,他對李國慶說。李國慶說:那還不是被北京鱉害的,她天天要你,你不貧血才怪。 王軍也來了。王軍在西安呆了半年,他的西安女友替他找了份工作,那份工作是在一家公司搞書籍封面設計。這樣的工作倒是對王軍的專業,不對胃口的是王軍不喜歡坐班。那家公司要求職員坐班,早上八點鐘要到,中午十二點鐘下班,下午兩點鐘上班,五點鐘下班。西安美院畢業的王軍是個自由散漫慣了的角色,喜歡淩晨兩點鐘睡覺,上午十點鐘起床,哪裡受得了早上八點鐘就要報到上班這一套?他工作了一個月就不想幹了。西安姑娘百般挽留,苦苦相求,他又工作了一個月,再也受不了了。他對西安姑娘說:我受不了西安的氣候,太乾燥了,乾燥得我鼻子都癢了。你是個好妹子,我相信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西安姑娘一聽他這話就曉得他要跑了,西安姑娘淚汪汪地瞅著他,說你不走好嗎王軍?王軍說:我不喜歡西安。他說這話的時候口袋裡已裝著一張到長沙的火車票了。西安姑娘表態說:如果你不嫌我,我跟你去長沙。王軍生怕她跟他來長沙,說你千萬莫。又笑笑說:你不怕我把你賣了?西安姑娘吃驚地望著他。他改口說:長沙沒你們西安好,你不要跟著我,免得你到時候後悔。西安姑娘說:我跟定你了。王軍說:那等我回長沙安排好了,你再來。王軍回來了,一回來就走進群眾文化藝術館,對李國慶說:老子是好不容易逃回來的。我把西安女友炒了魷魚了。李國慶說:你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這一點我很佩服。王軍說:我想弟兄們,我一個人呆在西安沒點味。李國慶也希望大家都在一起,就像上大學前那樣,有飯大家吃有煙大家抽,說那正好,我們一起畫連環畫。你就專門負責畫人物的面部表情。 浙江美院國畫系畢業的伢鱉是個喜歡趕熱鬧的人。他分在綢廠,讓他設計床單被面的圖案。那家工廠那幾年效益很不好,工資都發不出了,只能發基本生活費。伢鱉心裡很憤慨,想他一個浙江美院畢業的堂堂大學生,天天跟著一些人坐在一起打牌聊天,真是光陰虛度又虛度呀。他也來畫連環畫了。就是伢鱉把我帶進了這個圈子。那年我大學畢業,被分派到湖南綢廠,跟著伢鱉一起搞床單被面設計。伢鱉有一天對我說他不想幹了,我那時年輕,剛二十歲,見伢鱉畫得這麼好都不想幹了,我就說我也不幹了。於是伢鱉把我也帶來了,伢鱉向李國慶推薦我說:姓吳,輕工業藝術專科學校畢業的,小名叫坨坨,畫畫蠻有感覺的。李國慶就伸出他的大手與我相握,大笑著說:凡是伢鱉推薦的人不論畫得好還是畫得不好,我都喜歡。因為伢鱉不是別個。伢鱉就笑,當著李國慶的面表揚李國慶說:李國慶是中央美院學壁畫的,那一年全湖南省就他一個人考上了中央美院,有才,人很好。我忙尊敬地望著李國慶,李國慶大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縫,說伢鱉你「綠」我羅。綠是土話:調侃的意思。伢鱉憨憨的模樣說:我敢綠你李大師。李國慶又大笑,哈哈哈哈。伢鱉是學國畫的,加入畫連環畫後,連環畫裡所有畫頭巾畫帽子畫衣服的活兒就都交給了他。他會分一點任務給我,邊指導我畫。我會盡最大的力完成伢鱉交給我的任務,畫不好就向伢鱉請教,伢鱉不在就「越級」向李國慶請教。李國慶看也懶得看,或者隨便瞟一眼便推開說:蠻好蠻好。 第六章 李國慶的房間再大也容不下六個喜歡扯開喉嚨嚷嚷叫叫的大男人了,除了我不愛大聲嚷叫外,他們都是喉嚨很粗的男人。這就使李國慶的左鄰右舍有意見了,嫌我們聚在一起太吵了,吵得他們晚上睡不好覺,白天工作沒精神。館長找李國慶談話了,很嚴肅地問他從哪里弄來了一班烏七八糟的人。李國慶辯駁說:他們都是廣州美院、浙江美院、天津美院和西安美院畢業的大學生呢,最差的也是輕專畢業的,哪裡來的烏七八糟的人?館長冷笑一聲,說我不管他們是哪裡畢業的,晚上大家都需要休息,第二天要上班的。 李國慶把館長的意見帶給了我們,我們一商量,決定在一個叫桔園的地方租套三室一廳房,去害那些不需要我們放下架子點頭打招呼的人。在群藝館,碰見館長副館長,還有辦公室主任,我們為了李國慶在單位上不至於被「梗」,還真得放下美院畢業的大師架子,屈尊點頭或微笑。房子租好了,是楊廣和王軍去租的。我們都搬了進去,兩人一間,白天在一起畫連環畫,晚上就想搞點別的事。我們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需要另外一種生活來調劑我們那充滿詩情畫意的大腦。我們都沒錢,不可能天天上舞廳玩,只好在客廳裡舉辦舞會。客廳有二十來個平方,水磨石地面,打點滑石粉,抱著妹子轉圈也不損皮鞋。劉友斌曾帶著北京姑娘在伢鱉家住過幾天,忙揭發說:伢鱉有台收錄機。李國慶、楊廣和王軍就勒令伢鱉從家裡搬來了東芝牌收錄機,並安排我只要有妹子來就放舞曲。坨坨鱉,你的任務就是妹子一來了就打開收錄機,放舞曲。李國慶說。王軍手上有一大把名堂,那是他這幾年跟妹子們打交道時建立起來的網絡。我們就恭維他有狠,王軍恰好愛顯狠,就主動把他多年來不怎麼聯繫的老關係也調來了,來了就跳舞,跳出感情來了就帶進房間去進一步摟摟抱抱。啊、啊啊,啊呀。只聽見女孩子們叫嚷,隨後就有女孩子幾乎是破門而出,箭一般沖出去。我們就指責黃中林或李國慶不知道逗女孩子開心,不曉得循循善誘。你這鱉太不會循循善誘了,王軍大笑道。黃中林也笑,坦率地承認說我自己也不曉得怎麼回事,手就摸到她奶子上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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