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何頓 > 清清的河水藍藍的天 | 上頁 下頁 | |
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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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嘴裡都有煙氣,我說,當然就更熱烈地吻她,緊緊地膠在一起,很用心用力,那麼冷的天居然就吻出了汗……我的小妹妹,小妹妹。當我們吻得氣喘吁吁而鬆開嘴唇休息時,我就興高采烈地一遍又一遍地這麼強調說。 她自然就要更正事實,羞不羞,她小聲說,你才是我的小弟弟呢。 兩人對視一眼,於是又激情滿懷地更長久更用力地接吻直至吻得頭上冒汗。 散了電影,知青們一路尖聲怪叫嘻嘻哈哈地回到知青點,並把房門捶得爛響時,我和馮焱焱才從接吻的甜密中醒悟過來。 好過羅,我打開房門後,與馮焱焱同住一間房子的兩個女知青說,難怪不開門,嘻嘻嘻。 馮焱焱臉自然就一紅,忙整理被我的手弄得淩亂不堪的頭髮。 嚴小平就是這個時候撞進來的,他手裡拎著白鐵桶,顯然是去食堂裡打熱水洗腳。 我說你怎麼不去看電影?另一女知青茅塞頓開的樣子,當然是針對馮焱焱。 嚴小平只是瞅了眼我和馮焱焱,一句話也沒說又轉身邁了出去。 嚴小平就是從那天開始垮的,垮得一塌糊塗。那天以前,他是很想表現好並且也做到了的。勞動,他總是一馬當先,人家挑二十口磚他就要挑三十口磚,人家擔一百斤谷他嚴小平就非挑一百二十斤不可,人家兩個人抬一根樹,他嚴小平硬要一個人掮一根樹等等等等舉不勝數,但他一切都白乾了,正所謂汗水白流了。 那天以前的嚴小平除嘴巴痞點外,做事還是很逗貧下中農好評的。 八代出生都屬正宗貧農的文叔就經常表揚他並且喜歡他。那天是他的分水嶺,他把虛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吃苦在先好早招工回城的思想棄之於腦後,心裡那個抑制又抑制的胡作非為的嚴小平於第二天終於就「噴薄欲出」了,而且立即就淋漓盡致地展現在大家面前。我不出工,我肚子疼。他陰沉著臉說。 但是一眨眼工夫,大家就瞅見嚴小平低著頭,手裡拿著只當時被稱為洋瓷缸的大杯子大大咧咧地走出知青點朝坡下邁去。一會兒後,他又端著大杯子走回來,誰也不看,連文叔喊他也不理。 那是一杯九分錢一兩的劣質白酒,他走幾步就小小地抿一口,另只手裡還有一個小紙包,是油炸花生米。他就睡在床上喝酒,邊吃幾粒油炸花生米。 嚴小平,你怎麼回事羅。歇氣時汪宇走進屋裡見他這種情形,當然就吃了一驚。 沒什麼事,他說,不看汪宇,繼續喝他的酒。他喝得酒醉迷糊,中午一口飯也沒吃。晚上汪宇勸了他一氣,老滿哥也跑去勸他他才勉強咽了幾口飯。 次日他又不肯出工,說是腦殼暈,又跑到代銷店去打酒喝,於是又酪酊大醉,食不知味。大家都以為他過幾天就會好的,都知道他這是失戀所致,儘管他喝醉了說酒活時也沒透露一個字。或許他不打那一架就真的會象一些知青說的過幾天就會好的,然而那一架把他打得一落千丈地往下垮了。他不是找他理應找的情敵打架,他跟代銷店的王哥打架,一砌刀把王哥的後腦殼劈開了,血如泉湧,害得公社衛生院的醫生手忙腳亂地用尼龍線縫了十針,跟補麻袋一樣。 那天——那是一九七六年元月裡一個淒風苦雨的日子,一九七六年知青點的上空充斥著晦氣。相繼出現了幾樁令人悲痛的事,嚴小平只不過是扮演了吹響悲劇序幕的小號手。那個淒風苦雨的下午兩點鐘,他拉開了悲劇的幕布。當時知青們有的正在睡覺,另外一些精神好的卻聚在一起打雙百分撲克。嚴小平酒喝得有些迷迷糊糊,並且喝完了上午打的半杯白酒,就拿起汪宇的黑傘,一手捏著杯子,趔趔趄趄走路不穩地來到了代銷店。他把杯子放到櫃檯上,紅著兩隻單眼皮小眼睛瞪著王哥。王哥鱉,他大聲說,來半斤酒。 王哥笑眯眯地走擾來,等他掏錢。 下次把錢給你羅,欠了著。 我不賒帳的。 等下就給你! 你去拿來羅,這又要不了幾腳路。王哥不同意賒帳地走開了。 正好這當兒方琳舉把紅傘滿腳泥巴地走來。她放下傘,掏出一張五元的人民幣放到櫃檯上,稱一斤小花片,還買兩包瀏陽河煙。方琳說。 借我一塊錢。王哥找錢給方琳時,嚴小平向方琳借道,瞥了眼紙袋內的小花片。這有一斤?最多只有八兩。 方琳沒吭聲,借了一塊錢給嚴小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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