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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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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振濤還是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鹽化與北龍港究竟是個什麼關係呢?」他的話音有些顫抖。 齊少武吸著煙說:「北龍港在我們鄉的地墊兒上,我最有發言權。北龍港是胡市長搭的班子,熊大進、施英民和劉印才這些副總指揮都是胡市長找來的人。高書記最瞧不上眼的就是這夥人。而鹽化縣的班子是高書記親手搭的,柴書記是他的紅人!高書記把跨海大橋從港口分給鹽化就是一個例證。」 趙振濤歎了口氣,繼續問:「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大不了港口和地方有些扯皮!將這兩個班子調整掉就是啦!」 齊少武說:「沒那麼容易,這兩個班子雖說是面對兩個主子,可他們有著共同的利益。他們在私下裡勾搭,互惠互利,幕後的勾當要多醜惡有多醜惡!」 趙振濤一愣:「有這麼嚴重?難道洪洞縣裡沒好人啦?我不信。這次災後到家鄉,我還是感觸很深啊,這裡還是變化很大嘛!我們沒有一個比較好的幹部隊伍,能有今天的改革成就嗎?」 齊少武掐滅煙頭,咧咧嘴說:「你看你看,又跟我打起官腔來啦!不管你聽不聽,我是一片好心。反正你想有所作為,就得在鹽化和北龍港的班子上動大手術!動了,還不能讓高書記怎麼著你!嗨,你不知道吧?一個月前,鹽化富強建築工程公司老總盧國營因行賄罪給抓起來啦!這個姓盧的能量大,鹽化縣壓根兒整不了他,是北龍的鐵女人雷娟把他給抓啦!聽說這小子能抗,到今天一個字沒吐!這還不是有後臺給撐著?」 趙振濤並不吃驚地說:「這樣的敗類哪兒都有,我們就是要一邊建設一邊反腐敗!」 齊少武說:「如今哪兒都是陽光燦爛,哪兒都是問題成山!」 趙振濤很嚴肅地說:「少武啊,今天的話就說哪兒到哪兒了。關於鹽化和北龍上層的事,不要瞎議論。鹽化夠亂的啦,你就別添亂啦!這樣對你有好處!你一步一步幹到今天不容易呀!特別是你在這次大災中的表現,讓人刮目相看。」 齊少武誠懇地點著頭:「是,大哥,往後我聽你的!」 趙振濤板了臉說:「像昨天晚上的事,你太沒有組織原則啦。累了我一宿不說,弄不好要出大亂子的!我和高書記心裡一直琢磨,潘書記到鹽化,怎麼這麼快就讓鹽工們知道啦?原來是你小子搗鬼!嗯,我記起來了,你在鹽場做過副場長。」 齊少武咬了咬牙說:「我是想讓潘書記知道,鹽化問題嚴重,以後出了啥亂子,別只聽他姓高的一面之辭!也讓潘書記知道你是受命於危難之際!」他詭秘地笑著。 趙振濤突然覺得齊少武這個人有可愛的一面,他有著農民式的狡猾,能屈能伸。就說海英的事吧,他既然能跟海英離婚,就說明他不愛海英了,但趙振濤的到來,又使他在短時間內作出調整。這樣的人很可能成大事,但也是很可怕的,他的膽子也太大了! 果然讓齊少武給猜著了,趙振濤想心事的時候,高煥章的秘書小呂將電話打到蟹灣鄉政府來了:高書記讓他快速趕回鹽化縣賓館,有要事商量。趙振濤痛苦地搖了搖頭,每次看老爹都有突發事件給擠佔掉,看來他回北龍任職將要走地雷陣啊。他讓齊少武去老爹那裡告個信,晚上不能陪他老人家喝酒了,他心裡歉歉的。 往鹽化行駛的汽車上,趙振濤扭頭朝河對岸張望。天色不久就完全墨黑了,河堤上怪獸般的樹影,一閃一閃從車的兩旁掠過。他看見蟹灣村的燈火瞬間就亮了起來,他在心裡默念著:爹呀,您老人家說過,人這輩子不當宰相就當良醫。無官一身輕啊—— 如果不上大學,趙振濤就是一個造船的好手了。老二振生不願造船,小樂喜歡在海裡耍,還在小時候,老爹就看中了他。老爹親呢地拍著他的天靈蓋幾:小濤是個造船的好料子!高中畢業有一段日子,他就在家跟老爹造船。他是一個好木匠。從木匠到市長,這裡要有多遠的路要走啊? 燥熱。趙振濤受不了汽車裡的空調,讓司機關掉,打開了車窗,涼爽濕潤的海風吹進來。哪裡是受不了空調,是齊少武的話在他的腦子裡滾成亂麻。這陣兒,晚風以一種冷酷的姿態吹拂,他的目光像尖銳的金屬片一樣刺進黑暗中。走了一陣兒,趙振濤看見了海港指揮部的燈光,這燈光像火焰,一下子刺疼了他的眼睛,也燃起了他滿腔的激情。此時汽車裡正播放著費翔唱的一支歌: 你就像那一把火, 熊熊火焰溫暖了我—— 你就像那一把火, 熊熊火焰燃燒了我—— 2 其實,在許多方面,趙振濤覺得雷娟比高煥章更冷靜理智。高煥章先是沒鼻子沒臉地臭駡了一通柴德發,埋怨他沒有做好鹽化的工作,竟然上報李廣漢這樣的腐敗分子做副縣長,但他對柴德發的希望又還沒有徹底失望。趙振濤不明白老高為什麼對柴德發這樣的庸才如此器重。 高煥章罵得柴德發抬不起頭來,就把臉轉向反貪局長雷娟,訓斥道:「腐敗分子是要抓的,可你們做事也太莽撞啦!在這大災之後調整班子的非常時期,你們不應該添亂!這可好,弄得李廣漢逃了,施英民死了。我跟你們說過多少遍啦,驚動北龍港的事,一定要上報市委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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