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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韓潔茹疑惑地看著金歡的臉:「歡歡,我怎麼沒有看見鐘濤來呀?」

  金歡沉了臉:「鐘濤?他是誰?」

  韓潔茹用手指狠狠點了一下金歡的額頭:「別跟我裝,你心裡沒有忘記他,他也是想你的。聽媽媽的話,趁這個生日晚宴,把他喊來,什麼就都過去啦!」

  金歡撅著嘴說:「他是唐百靈的心上人,他愛的是唐百靈,他怎麼會給我過生日呢?」

  「你呀,別折磨自己啦!」

  「媽,你再提他,我不高興啦!」

  韓潔茹無奈地擺擺手。

  金歡蹦蹦跳跳地走了。

  韓潔茹望著女兒的身影,輕輕歎息一聲。如今的年輕人啊,她們有太多的理由太多的原因相愛,又有太多的理由和太多的原因不愛。像韓潔茹這一代人,人生經歷很豐富,情感也有很多的坎坷,可她們的愛情是沉重的,說出愛與不愛,是要經過心靈過濾的,十分艱難地維護著愛。她的眼裡戀愛是多麼深刻和沉重?而金歡她們這種現代女子,不看生活後面的風浪,把愛情當成生活添加劑,對情感的處理方法簡單得很,沒結婚就可以同居,同居也不算什麼,一時惱了,就好說好散。即使結了婚,說離就離了。度過很短的痛苦期,就輕鬆了,快活了。韓潔茹有時很羡慕這時的年輕人。

  宴會到了最高潮的時候,宋雨燕和幾個朋友將插著小蠟燭的生日蛋糕舉到金歡面前。金歡自己將紅紅的小蠟燭相繼點燃,蠟燭像星星一樣閃閃發亮。映紅金歡快活的臉龐。在朋友們齊唱「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裡,金歡鼓足生活的勇氣,分別吹滅了燃燒的紅蠟燭。

  韓潔茹微笑地看著女兒,她還是看出女兒在歡笑時的內心隱痛。

  金歡神不守舍地望外張望著什麼。其實,她眾多笑靨裡,她也深深感到生命裡的欠缺。她的愛呢?真的就是冬天的玫瑰,凋零飄逝了嗎?鐘濤啊,你這該千刀萬剮的冤家呀,你真的就那麼無情無義嗎?你把金歡火熱的愛都忘記了嗎?你難道忘記那個溫存而誠懇的約定了嗎?你說的,在金歡每年的生日宴會上,他都會給她彈奏那個她喜愛的《槍炮與玫瑰》。

  金歡吹滅蠟燭的一刹那,淚流滿面。

  不知是夢幻還是現實,就在金歡傷感萬分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色體恤衫,背著黑色吉他,手捧一束紅玫瑰的小夥子,緩緩走上樓來。他堅毅的臉上帶著夢幻般的笑容,慢慢朝金歡走來。

  金歡眼睛一亮,臉龐驚喜而惶惑。她的心狂跳著,扭頭看他的時候,忽然發現是鐘濤。她是一副就像淚水、嬌弱、思戀和被動的複雜神情。

  鐘濤朝她揮舞著紅玫瑰。

  金歡的眼睛迷離了,他是那個深愛鐘濤嗎?他忽然覺得他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遙遠,甚至連他的笑也是猙獰的。

  韓潔茹驚喜地喊:「歡歡,你看誰來啦?」

  金歡與鐘濤久久對視著,沒有說話。

  金家林走過去笑著:「鐘濤,你來啦?」

  鐘濤友好地朝金家林點點頭,繼續看著金歡的眼睛。兩人四目相矚,有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他們都是默默地對視著,誰也不說話,也似乎沒有合適的話好說。在場的人驚訝地看著兩個人。

  鐘濤捧花的手神經質地顫抖著,緩緩舉到金歡的眼前,聲音微弱地說:「歡歡,祝你生日快樂——」

  金歡像木雕似的紋絲不動。

  鐘濤將花舉到頭頂,懇求她的原諒。

  金歡胸中積壓許久的痛苦終於爆發了:「你給我滾,看見你我就噁心!我討厭你!」

  韓潔茹慌張地搖著金歡:「歡歡,你怎麼能這樣呢?」

  鐘濤說:「歡歡,我會向你解釋清楚的,但不是現在!」

  金歡嘴唇顫抖著:「你要我怎麼樣?」

  韓潔茹接過鐘濤手裡的玫瑰花,遞給金歡。

  金歡不接,大聲喊:「我不要,讓他自己把花吃掉!」

  韓潔茹愣著,捧著花。

  鐘濤猛然搶過花,瘋狂地抓碎花瓣,紅紅的花瓣往嘴裡塞去,大口大口地嚼著,嚼出滿口的紅色汁液,像血漿從嘴角裡流淌下來。

  金歡怔怔地看著,簡直不敢相信吃花的是鐘濤。

  鐘濤吃完花,擦擦嘴,默默坐在旁邊的一張空桌上,摘下肩上的吉他,放在懷裡,默默地彈著《槍炮與玫瑰》,吉他曲憂傷而動情。

  金歡沒有理睬鐘濤,竭力壓抑著情緒,笑容可掬地給朋友們敬酒,好像沒有鐘濤的存在,吉他曲正一下一下刺痛著她的心。

  這個晚宴上,金歡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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