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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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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亞說:「沒出息的中國人。」 田平說:「你這看法不對。他們那是為了發洩,我們卻是為了吞取。還是『飲食文化』優於『男女文化』!沒出息的是他們。」 李亞說:「男人沒好的。」 田平說:「女人好。女人拿了男人積攢的錢然後請別的男人去小店吃喝。」 李亞嘻嘻一笑,說:「你都知道了?」 田平說:「不知道。我只知道男人女人,彼此彼此。」 菜送上後,李亞忽而看了看酒瓶說:「這酒是假貨。」 田平說:「怎麼會?」 李亞說:「怎麼不會?奶粉月餅藥都能作假,酒未必不會?」 豆兒說:「說出理由來。」 李亞說:「聽人講真郎酒,『郎』字全紅,假郎酒,『郎』字自上而下由黑變紅。」 豆兒奪瓶一看,果然見『郎』字由黑中漸漸出來變為紅色。 田平說:「是否訛傳?」 李亞說:「難說。不過假酒裡必放『敵敵畏』,可殺大腸桿菌沒准還能治好你的胃癌腸癌什麼的。」 這一說,豆兒田平皆不敢喝那酒了。均言不想受用那個連貝貝統共用過一打人的花圈儘管還有一高幹的媽也用過且使火葬場史無前例地威風過一次。 李亞便去把那郎酒退了,退得十三元四角。四角零的是田平出的,這下也一起歸了李亞的荷包。 個體戶剛說「這錢嘛」,李亞便說:「我早就知道象您這樣仗義的人絕對會給豆兒記者面子的。最近電視臺約我搞個專題片,豆兒,把你那個報道給我改個腳本如何?我們合作一次。」 豆兒未來得及答話。個體戶忙喜笑顏開地說:「那就拜託了,拜託了。」結果不再提錢。 三人腹猶果圓嗝聲如雷出門來,天已黑透了。行至岔路口分手道別各各歸家時,卻見夜霧迷天漫地騰騰而來,霏霏然如粉如塵如蒸氣,頃刻間淹沒了整個城市。房屋及樹皆被吞噬一盡。咫尺之外瞰眺莫見。唯汽車喇叭尖銳地叫喊,喊得別一般淒厲和驚慌,徒然地讓人生出一個世界破碎了而另一個世界尚未建成的恐懼與淒涼。 行人們連足下之路都難以認清,仿佛自己打包裹似地被一卷一卷捆了起。四面如堵。落寞而孤零。一如整個星球只留下他單獨一個。 以後豆兒田平和李亞在一次偶爾相遇時都說起了那霧,都說那霧是乳白色的。很白,很白。 02 田平原先在科學院開大客車,一早一晚接送上下班人士。雖然坐車的無論黑毛白毛雜毛者見他皆親親熱熱地喚「田師傅」,但加工資分房子評先進時卻個個視他田孫子不如。田平開了五年半車,油水沒撈到什麼,依然黃皮寡瘦的一張猴臉且仍住十二人一室的宿舍。十二雙臭腳熏得鼻子嗅覺功能失調。百種味道歸為一種,以致失卻人間許多的享受,一怒之下便辭職而歸。 田平賦閑在家的第一天曾經算過一命。那算命瞎子據說是有特異功能,準確率達百分之百。瞎子親口告田平說曾經有一個副縣長找過他,沒等那副縣長說第三句話,他便道出九日之內你將由副職變為正職。果其不然,一星期後副縣長被任命為正縣長。為報答他特意地驅車百八十公里,將他接至縣裡的溫泉療養地小住了一星期。日日裡好酒肉招待。過得比皇帝不差。那瞎子終於使田平摸出了荷包裡僅剩的十塊錢,拿過錢便驚呼大叫田平為有福之人,言田平這輩子每逢凶必化吉,即使到最終一死,也死得有別樣一種名堂。這名堂便蔭福于後人。說得田平恨不能再給他人民幣十元。只是囊中空虛,索性遞上了花八元錢買來的牛皮錢包。第三日便見了逢凶化吉之效果。有改革家新成立了「舒適」出租汽車公司,滿天下招聘司機。田平雖無門路卻與豆兒在穿開襠褲時便是割頸換頭的朋友,求至其門下,焉能不為之效勞?豆兒熱情洋溢地去「舒適」公司採訪了一次。一如所有的改革家喜歡記者般,「舒適」公司的經理自然也不例外。豆兒上門前經理對記者們何故對他這個改革家竟視而不見頗憤憤然,一見豆兒便如見知音,拊腿大歎:有了你的支持,改革便可轟轟烈烈了!隨後一二三四五六七說了好些綱領措施方案意義以及決心以及豪言壯語以及有血有肉的細節以及象每一個改革家一樣的感慨:「每個成功的男人身後都站著一個可敬的女人」並歷數妻子怎樣偎著他表示支持他改革的事蹟。說到激動之處,經理站起來如電影裡的什麼人一樣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把大拇指和食指叉在下巴頦上。最後說:「這一點你一定得寫上,否則她老是懷疑我晚上不是在辦公室而是跟女司機逛蕩去了。」說完便親自開了「皇冠」陪豆兒去吃了一頓西餐。席間豆兒提到田平。經理說:「沒問題。拿張表格去填填。考試免了。這兒的事由我說了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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