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執子之手將子拖走 | 上頁 下頁
七七


  這個詭異在我對著賀蓮臣的時候終於得到了解釋,只因俊朗的男子一把將葡萄推到我的面前,頭也不抬的道:「朕從來不吃這東西。」

  「呃,你的意思是……」這是給我的?

  「扔了也是可惜,賞給你了。」他漫不經心的道。

  我對著那晶瑩欲滴的葡萄無語了一陣,特意給我的就特意給我的,逞什麼面子。我坐在桌子邊扔了顆葡萄進嘴,不知是不是水土的差異這葡萄並沒有以前那些個的水甜,我舔了舔嘴唇,最終決定不對這「御賜」的水果挑東揀西。我呷了呷嘴,托腮對著那埋頭苦幹的黃袍男子道:「賀蓮臣,我剛才碰到你那青梅竹馬了。」

  賀蓮臣語調不變,「嗯?」

  「我有些好奇,你和她是否真如她口中那般恩愛?」

  他總算是放下了奏摺,俊臉在夕陽的映射下更顯英挺,他唇角含笑,金眸熠熠發亮,「你很有興趣?」

  我吐出口中的籽,「當做消遣也好。」

  「朕和宓兒……」他單手支著下巴,「你不說朕都快忘了,朕和她認識竟有十二年。」

  我咬咬葡萄肉,繼續繼續,我最愛聽這些秘密啊往事啊之類的了。

  他的嗓音如同大提琴聲那般低沉悠緩,「朕幼時看不見東西,況且父皇對朕厭惡至極,所以沒有任何兄弟或者妹妹願意和朕一起玩耍。朕那時候只能躲在角落聽著其他人玩耍嬉鬧的聲音,也試過上去和他們一起玩,可結果都是朕一個人被扔在了原地,而其他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直到六歲那年朕接住了一個在樹上不小心掉落的女娃娃後才有了個玩伴。」

  他有些沉浸到回憶,「朕那時候才體會到和人玩耍是多麼的開心,她不會嫌棄朕是個瞎子,不會看不起朕受人冷落,亦不會故意將朕帶到陌生的地方而離朕而去……朕那時候以為朕可以和宓兒一直下去,直到永遠。」

  「可十一歲時宓兒就被指給了皇弟,朕開始以為只是宓兒同朕開的玩笑,可後來才知道是真的。宓兒要定了親,那男子卻不是朕,而是皇弟。」他笑了一聲,無奈而憤怒,「朕質問宓兒為何要嫁給皇弟,朕甚至沖到父皇面前說朕要娶宓兒,可父皇只是當做沒聽到似地走掉,任由朕在那裡磕了幾十個響頭。」

  「朕保不住宓兒,只因朕太弱小,朕只是個孩子。」他突然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張揚而霸道,「朕發誓要拿回朕應該有的一切,當然,也包括了宓兒。」

  「嗯,祝賀你,你成功了。」我含糊不清的吃著葡萄道。

  賀蓮臣突然悵然一笑,「只是拿回了後才發現,或許朕並沒有那麼的在乎她,也或許朕在乎的,不是現在的這個她。」

  我當然不會蠢到去問他,既然不在乎那你還娶她幹嘛。賀蓮臣娶宓妃自然是為了她口中「他想要的東西」,可到底賀蓮臣要的是什麼東西,歎氣,她為毛不直截了當的告訴我呢。

  這世道,太複雜了鳥。

  「阿藍。」賀蓮臣俊目帶笑,「你瞧朕可是什麼都跟你說了,你可做好了一輩子留在朕身邊的準備?」

  我扯了扯耳朵,「皇上你剛才都和我說了什麼?聲音太小我都沒聽到。唔,這葡萄不夠甜,有待加強。」

  「……」賀蓮臣的眼角抽了抽,繼而無奈的一笑,「鬼丫頭。」

  賀蓮臣啊賀蓮臣,論鬼我可怎麼比的上你。你做的這些事情可真是一舉兩得,由著我寵著我要我對你產生好感,另一方面還能刺激一直按兵不動的宓妃,你這一箭雙雕之計還真不賴。

  青梅竹馬,前弟媳,最後再納成妃子,宓妃身後的勢力必定還未倒,這樣就可以解釋了她為何能在後宮之中被冷落還能無事,也能解釋她為何能知曉我的身份。加上她信誓旦旦的自己擁有的東西……

  隱匿在眾多冷妃中的黑馬,宓妃當之無愧。

  有言雲敵不動我不動,現在宓妃動了,你又待如何?

  事實證明賀蓮臣是個好獵手,宓妃是動了一下,可賀大爺還是按兵不動,依舊過著忙碌皇帝和偶爾調戲我的生活。日子就那樣嘩啦啦的流淌著,淌的我都懶得去思考這兩人該怎麼動時,終於有人動了。

  這次動的還是宓妃,而且動的還是個人。而這個人呢,很不巧的,就是區區在下我了。

  話說某日白天時風和日麗萬里無雲,然後晚上時也是夜風颯爽透涼沁心。我脫了衣服上床睡的酣甜,可不知何時卻被腹內一陣絞痛給痛醒。那種痛就像是肚子裡所有的腸子都被人像擰衣服那樣擰了起來,我努力的想喊出聲卻只能吃力的喘氣,以求減弱腸子快要斷掉似的疼痛。我感覺渾身都迅速的冒著冷汗,而後便使勁的咬著舌頭期望能精神些,但最後的結果是昏了過去。

  後來的意識迷迷糊糊,似乎聽到了有人怒吼,接著有人說「是食物中毒,幸好發現及時,遲些的話恐怕公公要咬斷自己的舌頭了」。

  我鬱悶的想著我才不要做個沒舌頭的人,到時連舔個牙都比登天還難。

  有人不斷輕啄著我的臉頰和唇瓣,大手牢牢握住我的,低沉的聲音帶絲溫柔的道:「阿藍,不疼,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

  可是……你又是誰?

  五一章

  我醒來感覺身子有些乏力,爾後便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發起了呆。

  我不知別人孩童時期有沒有玩過這樣的遊戲:被人從身後忽的蒙住雙眼,而後聽人或神秘兮兮或故作玄妙的問:「猜猜,我是誰。」

  好吧,我坦白,其實我玩過,無論是在那被淡忘的過去還是在冷清的皇宮,我都玩過。自然,我是那個被人蒙住雙眼的人。幼年時皇姐和蘇祁對於這種無聊的遊戲執著並且樂此不彼著,非要從我呆滯無起伏的語調裡得出他們要的答案才肯罷休。我其實非常迷茫,我不懂他們這樣玩的樂趣何在——他們果然是身心健康的孩子,而我,明顯是屬於不正常的。

  宇文睿或許也歸不上什麼正常類,除了扮演著優雅高貴的宇文大公子和偶爾整治我這個可憐小表妹,他似乎沒有任何其他的愛好與興趣。這使得我一度懷疑這個內斂腹黑的清俊男子是否也是個穿越種族,然後在日積月累的觀察中我失望的發現,他只是一個早熟的俊美小公子,僅此而已。

  人是種奇妙的生物,他們個個獨立並在性格上有千億不同,但在習慣上卻存在著共性,就比如,每個人都擁有著一個秘密基地,如同皇姐最喜歡的那個花園一角,如同蘇祁最留戀的那個高山亭子,如同賀蓮臣帶我去的那個瀲灩湖泊,也如同宇文睿歡喜的那個荒涼小山頭。

  是的,你沒聽錯,宇文睿最喜歡的地方是一個非常冷清荒涼的小山頭。那裡沒有動人的景色,沒有芬芳的花香,沒有窈窕的姑娘,更甚至那裡沒有象徵著朝氣的活物。

  那裡異常荒涼,他卻情有獨鍾。

  既是他的秘密基地那我去的次數定然是不多,算起來我每年也只跟他去一次那地方,而那一次定是他的生辰之日。宇文睿生辰那夜我定是留宿于將軍府,他總是趁著夜黑風高之時帶我偷溜出府,然後抱著我吹著夜風看一晚上的星星,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

  有一次不是他的生辰可是他也帶我去了那個地方,那一天是他母親下葬的日子,他整日蒼白著一張清雋的俊臉,薄唇勾著淡淡笑意,而眼裡藏著的卻是無限悲涼和深沉。

  我知道他的不快樂,可我卻無法做些什麼,你看看,我顯得那樣無能,明知別人的哀傷卻無能為力,只因我不是他,所以不能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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