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將子拖走(21)_天下無病

二一

　　「小姐，是的。」

　　瑩露鬆開手，纖細的手指點點自己的額頭，「我也覺得是她們，可是……她左邊那個男的是誰？」

　　我打量了那男子幾眼，約摸二十上下的年紀，長相秀氣頗有些書生的味道，他此刻正緊盯著柳如絮，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神情愉悅並帶著忐忑。再看柳如絮，一張俏臉沒有情緒波動，只是偶爾點下頭表示附和。我不禁聳聳肩，這男的是誰？還能是誰——擱古代這種人叫仰慕者，擱現代就是追求者。

　　我開口道：「小姐，那個不是少爺。」

　　瑩露非常不優雅地朝我翻白眼，「我當然知道那不是哥哥。」她突然停下，眼睛一瞬間發亮，興奮地道：「對哦，那人不是哥哥，柳如絮竟然在大街上和男子這麼親密，真是，真是太沒有分寸了！」

　　其實，那兩人之間的距離都可以騎過一輛自行車了。

　　不過我還是順著她的話義正詞嚴地說道：「是啊，真過分，她可是少爺未過門的妻子。」

　　瑩露立刻回嘴，「誰跟你說她是哥哥未過門的妻子？」

　　「啊？」我迷蒙地看著她，「不是嗎？」

　　「當然不是！」瑩露否定得斬釘截鐵。

　　「哦，不是少爺未過門的妻子。」我重複了一遍。

　　這下瑩露亢奮的情緒總算消停下來了，她興致缺缺地說道：「對哦，她跟哥哥沒關係，也就是跟我沒關係，我管她做什麼。」她反手拉住我，「走了走了，沒意思得很，去裴玉閣看好玩意兒去。」

　　我點點頭，剛和她準備轉身卻被那頭突發的情況阻止了動作。

　　那頭柳如絮原本走得好好的，可這時一個衣衫破爛的男子猛地從人群中躥出，瞄準了柳如絮和青年男子中間的空隙飛快地沖去，在跑過柳如絮身邊的時候卻狠狠地撞上了她的肩膀。柳如絮身子原本就纖細，被這猛力一撞便整個人往外摔了過去，她身旁的青年男子原本想要伸手摟住她的身子，可卻在快要碰到她的時候動作遲疑了下，並微微側開了身子。而就在他遲疑的這一瞬間後面又一匹馬狂奔了上來，急速的奔跑帶起一片塵土飛揚。那馬上的人似乎急躁得很，也不制止馬的狂奔任由它在道路上奔跑，眼看就要撞上正要摔下的柳如絮……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當然，這並不包括我。即使柳如絮那總是冷漠的臉上也滿是恐懼，美麗的臉蛋有些變形，但是我卻不害怕下一秒這美人會香消玉殞，只因為我看到樓上的宇文睿已經站起了身子。

　　那高大的馬匹在仰起身子又準備對著美人踢下的時候被一樣東西擊中了脖子，下一刻它便整個偏了身子往一邊摔去。馬上的人見狀躍身而下，任由那馬匹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人群見到這樣峰迴路轉的事情當下發出一陣喝彩聲，只是這喝彩聲卻惹得剛下馬那人更加不悅。那人看了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馬匹，再看向正軟腳在地的柳如絮，突然從腰間抽下一根黑色的長鞭，抬起手就要對柳如絮揮下！

　　人群又是一陣吸氣聲，我則是撇撇嘴，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雲彌的人，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我們雲彌國的男子可會保護柔弱女子並英雄救美了，瞧，現在就有現成的。

　　身形俊逸的俊美男子——宇文睿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他站定男子和柳如絮中間，隨意地伸出右手截住了男子的鞭子，神態卻沒有一絲異常。宇文睿淡笑地看著揮鞭子的男子，不發一語。

　　那男子使勁抽了抽鞭子可卻毫無效果，他怒瞪著攔他鞭子的人，語氣蠻橫地開口道：「放開！」

　　宇文睿聞言只是眯了眯細長的狐狸眼，笑容溫雅，「這位公子恐怕不是雲彌人吧。」

　　男子冷哼一聲，態度狂傲地說道：「我自然不是雲彌之人。以前都聽人說雲彌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國家，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宇文睿面不改色，笑容愈發的溫文有禮，「公子是雲戰人？」

　　男子神情驕傲，「算你還有點眼力。」

　　「自然，自然。」宇文睿這話說得別樣恭維，「我前幾日聽人說雲戰人個個驍勇善戰，頂天立地都是好男兒，今日一見，果然是……名『負』其實。」

　　那人放下了高抬著的手臂，「我雲戰人名聲傳天下，又何須你來拍馬屁！」

　　宇文睿眸子微微閃動，薄唇勾起的弧度更深，「故人說雲戰人目不識丁，果然正確。」

　　那人微瞪眼睛，像是詫異他突然出口的惡語，「什麼？」

　　宇文睿輕笑一聲，臉上依舊溫文如玉，卻莫名地叫人感到一陣冰冷，「此『負』非彼『副』，不過我看即使是我同你解釋你也是不懂的，對牛彈琴也不過就是這麼個意思。我雲彌人從不輕視莽夫，公子大可放心。」

　　那人總算是聽出他在嘲諷自己，當下怒紅了臉，「你竟然敢說我是莽夫！」

　　宇文睿如同一潭湖水，清冷而波瀾不驚，「公子承認自己就是這莽夫也算是種敢作敢當的氣魄，我甚是佩服，雲戰人果然直爽。」

　　「你！」那人被宇文睿平靜的表情和尖銳的諷刺氣得說不出話，又抬起手臂準備用鞭子解決，只是這時卻有一道醇厚的聲音傳來。

　　「加索，停。」如陳酒般醇厚的聲音只說了三個字，卻立刻制止了名叫加索那人的動作。加索依言停下了動作，便又聽到那人說道，「回來。」

　　加索似乎很聽那人的話，即使心下再氣憤也只是恨恨地瞪了宇文睿一眼，帶著憤怒轉身走人。

　　我瞧他連自己的馬也不管，直直地走向一輛不知何時停在路邊的馬車，躍上車前就和另一人駕馬離去。我打量了一下那馬車，只是極其普通的四輪馬車，我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些怪異的感覺。是因為剛才宇文睿說他是雲戰人？還是因為剛才那道極有魄力的醇厚男聲？

　　「阿藍阿藍阿藍！」瑩露興奮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她使勁地扯著我的袖子說道，「你看你看，柳如絮柳如絮，柳如絮和那男的！」

　　我往事發地點看去，只見宇文睿低頭朝柳如絮淡淡一笑，「姑娘可能起身？」

　　柳如絮卻只是直直地看著他，冷傲的臉上是罕見的恍神。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對俊男美女。

　　嗯？這是什麼情況？

　　第十四章姦情VS八卦

　　聽瑩露興奮的聲音就知道她又以為「姦情無處不在」了，也對，在這麼一出經典的英雄救美後，女主角仰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男主角，神色恍惚卻異常專注，再加上那男主角又是個萬里難挑一的俊美公子和高手，給誰看到誰都會以為她春心蕩漾。

　　可柳如絮她卻不是那種經典的女主，即使離她這麼遠，我也可以感覺到她的臉上突然彌漫起一種有別於冷漠的情緒，她總是泛著冷光的眸子裡閃動著些許濃厚的懷念和迷茫，緊抿的唇瓣蒼白無力。我想我是知道那種情緒的，它叫做……悲傷。

　　每個人的記憶裡都埋藏著傷口，深的，淺的，癒合的，腐爛的。我們對它們無能為力，不能忘卻也無法坦然接受。

　　這就是我們，也許有的時候，我們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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