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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周子秦頓時眼睛瞪得大大的:「崇古!你的意思是……下令封山的這個人有問題?」

  「誰沒事封鎖道路設這麼大的一個局?」黃梓瑕都無語了:「我的意思是,既然當時已經禁止車馬進出好幾天了,那麼,那個將張二哥撞下山崖的人,又是怎麼能騎馬在山道上行走的?」

  周子秦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刺客!肯定是當時行刺王爺的刺客,被滯留在山林之中了,好幾天都沒進出,所以才會騎著馬出現在山道上!」

  這下連李舒白都忍不住了,無語地將頭扭向一邊。

  黃梓瑕畢竟與周子秦交情不淺,勉強耐得住,又問:「如果是這樣的話,山道上常有西川軍搜尋隊伍,他怎麼敢直接在道上縱馬狂奔?後來又怎麼沒有傳出抓到刺客的消息?」

  周子秦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小心的左右看著,湊到他們面前問:「你們的意思是……刺客是西川軍認識的人?」

  黃梓瑕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按住自己的額頭,手肘重重地拄在了桌子上:「子秦兄,我的意思是,這個在山道上騎馬橫衝直撞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西川軍的人,或者,至少是他們認識的人。」

  周子秦忽閃著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們,不明白這與破案有什麼關係。

  黃梓瑕問張行英:「你還記得當時馬上那個人的樣子嗎?」

  「呃……因為馬來得太快,直沖過來,而我當時又馬上就摔下去了,所以並未看清。」張行英老實地說。

  黃梓瑕又問:「那身材感覺,是否接近禹宣?」

  張行英頓時搖頭:「禹學正是我的恩公,我也見過多次。我感覺他和那個人毫無相似之處。」

  黃梓瑕轉頭看著李舒白,說:「所以,禹宣雖與這幾起案件均有關聯,但他與西川軍並不熟,估計能在那時候縱馬進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與湯珠娘的死,從可能性上來說,聯繫應該不大。」

  李舒白皺眉道:「雖然湯珠娘的死與他並無關聯,但傅辛阮、齊騰,以及——郡守府的血案,不得不說,他都是關鍵人物,這一點,你不能回避。」

  黃梓瑕默然許久,然後點了點頭,說:「是,我會特別關注他。」

  李舒白也不再說什麼,顧自吃自己的點心去了。

  周子秦覺得氣氛有點尷尬,趕緊捏著包子「哈哈哈」大笑出來:「哎,一抓就是我最喜歡的豆沙包!是我運氣好,還是廚娘喜歡我啊?」

  沒人理他,他的笑聲在花廳之中回蕩,顯得更加尷尬。

  周子秦只好蔫蔫地咬了一口包子,然後問黃梓瑕:「崇古,我們今天去哪兒比較好?」

  黃梓瑕頓了頓,抬眼看向李舒白,見他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只好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說:「你去禹宣那裡,我去公孫大娘那邊。」

  周子秦詫異了:「咦?幹嘛要分頭行動?我們一起去找禹宣嘛!你不是說禹宣這個人長得又好,人品又好,性格又好,脾氣又好嗎?去嘛去嘛,和他相處很愉快的!」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黃梓瑕只覺得頭皮都發麻了,她簡直服了周子秦,專門找人的死穴捅刀。

  耳邊傳來張行英的咳嗽聲,仿佛是被豆漿嗆到了——就連張行英這樣遲鈍的人都感覺到了,可周子秦偏偏不知道!

  黃梓瑕偷偷地抬眼看李舒白,發現他終於看向了自己,可面容上卻不是她原先預想的那種暴風雷霆,而是一種雲淡風輕的微笑。

  他含笑望著她,說:「這個案子,既然子秦需要你,你自當一力配合,有些事情,也無需介意太多。禹宣那邊,你和子秦一起去又有何不可?」

  「……是。」她趕緊低聲應了。

  「我今日應邀視察西川軍,待會兒就要出發。你與子秦去吧,切勿太過勞累。」他說著,接過背後侍立的下人手中的茶,漱口之後站起來,向外走去。

  張行英趕緊跟著他走出去。周子秦和黃梓瑕都站起送他。

  在走過黃梓瑕身邊時,他忽然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別擔心我,你說過會陪在我身邊,我記得。」

  聽著他坦蕩蕩的輕鬆話語,她覺得心口那一塊重石陡然放下了,唇角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微笑意,說:「嗯,我也記得呢。」

  黃梓瑕帶著周子秦抄近路到了涵元橋畔禹宣宅第。

  急於見到禹宣的周子秦一臉激動,湊到門上啪啪扣著門環,別人叩門都是兩三下,他倒好,一連扣了足有十七八下,差點連門環都被扯下來了。

  這麼大的動靜,裡面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兩人正在等待,旁邊有個蹲在地上拔草的老大娘抬起頭,說:「估計禹舉子不在家,別敲了。」

  「哦……」周子秦怏怏地停下了手,「不知他上哪兒去了?」

  老大娘顯然不知道,沒理會他,繼續蹲著找地上的草。

  黃梓瑕便問:「婆婆,您找什麼呀?」

  「哦,手背上長了幾顆鼠痣,我得找兩棵旱蓮草擦一擦。」老大娘說著,拔起一顆草來看了看,揣在懷裡了。

  黃梓瑕知道,這是鱧腸,俗稱旱蓮草,止血消腫,拿來擦手上的鼠痣,不幾日鼠痣便會收縮掉落。

  她便說道說:「這草確實不錯,就是汁液會在手上留下黑色痕跡,輕易洗不掉的,要多用些皂角。」

  「老婆子人老了,皮膚也黑了,看不太出來,沒啥。」

  黃梓瑕的腦中,陡然閃過那幾個畫面。

  傅辛阮的手指上,那黑色的痕跡。公孫鳶看向齊騰的手,若有所思。齊騰死後,手上那幾個細小的疤痕。

  她站在柳樹之下,忽然覺得心裡湧起淡淡的傷感來。

  周子秦見她沉默出神,便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她緩緩地說,「你把最珍貴的東西捧給別人,而別人卻厭煩得急於擺脫,真是不值得啊。」

  周子秦莫名其妙,還在想著,身後門終於打開了,禹宣站在門內,一身普通青衣,卻愈發襯得他清致挺拔。

  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他身披袈裟,面容蒼老,身材瘦削,一雙眼睛卻精光內斂,正是廣度寺內的沐善法師。

  他們沒想到沐善法師居然會在禹宣家中,都十分詫異,向他合十行禮後。

  沐善法師笑道:「先客讓後客,老衲便先告辭了。」

  黃梓瑕趕緊說道:「法師先留步,我們正有事情想要請教您呢。」

  沐善法師「哦」了一聲,看向周子秦。

  周子秦趕緊說:「成都府捕快周子秦。」

  沐善法師神色一沉,但隨即便笑道:「不知公門中人,找我方外之人有何貴幹啊?」

  「法師,請。」黃梓瑕向內伸手延請。

  四人繞過了粉牆照壁,便看見天井中的睡蓮,青紫色的花朵正在開放。他們在堂上坐下,正面對著一池青蓮。

  禹宣到後堂去煮茶,三人坐在堂上,一時氣氛尷尬。

  黃梓瑕先開口,問:「法師今日駕臨,不知可是找禹宣研討佛法麼?」

  沐善法師點頭,合十笑道:「禹施主于佛法常有獨到見解,老衲常來談論,覺心清氣和。老衲明日就要上京,但見禹施主似有心事,因此今日先來與禹施主道別。」

  「大師真是有心。」黃梓瑕說著,又問:「不知大師與禹宣是如何認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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