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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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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黃梓瑕在桌下暗踢他的腳,示意他目前先不要引火燒身。他終於閉上了嘴。 崔純湛又問:「既然王爺剛剛不是在說這件的事情,為何王爺又知道卑職說的是王家女?」 「普天之下,宮中會詔人進去驗看,又讓你第一時間來找我的,還能會是什麼事?」李舒白淡淡道。 何況你進來後,就一直欲蓋彌彰地表演著同情哀苦悲傷嗟歎的表情,誰會不知道你想要表達什麼?黃梓瑕腹誹。 「這麼說……原來我們所說的,一直都不是同一件事啊?」周子秦終於回過神,臉上終於褪去了那層死氣,眼珠也開始轉動了。 崔純湛也點頭道:「是啊,看來是誤會了,我正奇怪你怎麼會先於我去驗看過皇后族妹的遺體呢。」 四人中唯有黃梓瑕冷靜地詢問正事:「請問崔大人,王姑娘的遺體是在何處被發現的?」 「說出來,你們定然不信。」崔純湛皺眉道,「是在昨日晚上,突然出現在大明宮雍淳殿東閣之內。」 「什麼?」周子秦又跳起來了,「她,她不就是從那裡失蹤的嗎?」 「正是啊,那邊因出了事,所以裡面陳設什麼的都沒變。今天早上宦官們去打開門時,卻發現王姑娘的屍體躺在床上,還穿戴著當初失蹤時的衣物簪環,可整個人卻已經發黑潰爛,中毒身亡了!」 黃梓瑕微微皺眉,默然不語。 周子秦愕然道:「這可真是天下奇聞啊……明明失蹤的人,怎麼突然又出現了,而且,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 「是啊,仿佛她從來就沒有消失過,一直都在那裡一樣,只是有那麼兩三天時間變成我們看不見的了。」崔純湛搖頭說道,「這個案子,可不好下手啊……」 李舒白站起身,到門口喚景毓過來幫他換衣服,準備進宮去雍淳殿。 黃梓瑕也整肅著自己的衣服,說:「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東西是看不見的呢?」 崔純湛笑道:「必定是有的,不然怎麼會有兩百多人都看不住的事情。」 周子秦趕緊說:「我回家拿點東西,你們一定要等我,也帶我進宮去吧!」 李舒白沒理會他,逕自往外走,說:「別多事,好歹是王家的閨秀,怎麼可能讓你在她的遺體上動刀子。」 周子秦只能說:「那麼,我去看看可以嗎?」 李舒白微抬下巴示意崔純湛:「崔大人的大理寺那邊,不是經常找你查看現場的麼?如今多找一次又如何?」 崔純湛立即向他招手:「來,子秦,我的馬車就在偏門。」 兩輛馬車在大明宮東角門停下,下車進內,就看見了位於宮城角落的雍淳殿。但雍淳殿並沒有在這邊開門,他們只能沿著厚重高大的宮牆折而向西,一直走完南牆,轉角向北繼續走。那裡開了一道偏門,可以供人進出。 雍淳殿以前本擬作是宮中庫房,因此高牆嚴密,只開了一個西偏門,正門開在北面。誰知因為嚴密陰暗,裡面藏的書畫絹帛都容易黴爛,所以只能棄了,又在庭中安置了兩座低矮假山,以沖淡庫房的那種古板,準備住人。 「誰知這宮中最嚴密的地方,居然也防不住那個傳言。唉,真是天意弄人啊。」崔純湛一邊說著,一邊引他們三人向內走去,卻聽得一陣喧嘩,裡面有人正在爭論。 進門就是外殿,他們站在外殿上,見爭執的人赫然是琅琊王家的幾個人。黃梓瑕一眼就看見了王蘊,其次是他的父親,刑部尚書王麟。 只聽王蘊說道:「王若是我們王家女,又原是定了夔王妃的,未出閣的姑娘,千嬌萬貴,怎麼可以讓仵作剖開身體驗屍?此事萬萬不能!」 王尚書苦悶道:「你也知道,你爹我是刑部尚書,于理於法,暴斃的人都該仔細檢查遺體,何況這件事牽連甚廣,影響如此巨大,我們要是不加查驗,不說難以對朝廷交代,對夔王府又要如何說?」 「難道准王妃被人剖屍檢驗,搜腸刮肚,夔王爺就面上有光了?此事就算誰都說行,我想皇后肯定是不准的!不信我現在就去找皇后。」 王蘊一點都不給自己的爹面子,正要拂袖而去,一轉頭卻見李舒白和黃梓瑕他們站在外殿遊廊上,不由得一怔。 李舒白卻難得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向著他們走去,說:「知我者王蘊也,我自然不願意讓仵作碰王若的遺體,所以已經帶了一個最佳人選來。」 王蘊一干人趕緊見過了他,他示意周子秦去驗看屍體,說:「這位想必大家都是認識的,周庠周侍郎大人的公子,對於捫驗一道頗有造詣,是以我讓他跟我前來,也不用工具,只看一看王若的死因。」 「還是王爺設想周到。」王麟立即說。 周子秦向各位王氏族人告了罪,然後帶著黃梓瑕進入雍淳殿東閣。 東閣內一切都和出事那天一模一樣,雖然經過了細細搜索,但搜查的人都時刻記得這是皇宮裡,竭力在過後恢復原樣。 而這一模一樣的環境中,卻躺著一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少女。她身上穿著一襲黃衫,頭上松松挽著一個留仙髻,腳上一雙素絲履,和失蹤那日一模一樣。 然而她全身皮膚已經潰爛烏黑,膿血橫流,早已看不出那張臉的本來面目,誰也無法從這樣的屍體上看出她曾擁有怎樣豔若桃李的芳華。 黃梓瑕默然凝視著她,一瞬間腦中閃過那一日,她鬢邊嬌豔的一朵綺琉璃,人面花顏相交映。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恍惚,她便抿住了嘴唇,走到屍體所躺的床前。 周子秦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又從身上摸出一雙鞣制得極薄極軟的皮手套戴在手上,才俯下身,先捧住她的面容細看。 饒是黃梓瑕這樣見慣了屍體的人,也無法猝睹這樣膿血橫流腫脹模糊的一張臉,她偏開了頭,問:「你不是沒帶工具嗎?這雙手套是什麼時候帶來的?」 「早上出門時。聽說街上出命案,好像是被毒死的,我就趕緊帶上了,沒想到當時沒用上,現在卻用上了。」周子秦一臉嚴肅地教導她,俯身細看屍體的七竅,又掰開嘴巴查看裡面的舌頭牙齒,「驗中毒的屍體時,尤其是這種劇毒,萬一你在檢查時勾破一點皮膚,毒血滲進來,馬上就要糟糕,所以非戴著手套不可。」 黃梓瑕不想聽他說這些,只問:「死者既然穿著王若的衣服,那麼年齡身材什麼的,都對得上嗎?」 「死者年齡大約十六七歲,身材纖細高挑,有五尺七寸左右。這樣的身高在女子中比較少見,基本上還算是符合。不知道王若的身上有沒有什麼黑痣、痦子、胎記之類的?」 「我想想看……」她努力回憶著自己之前與王若的接觸,「痦子和胎記什麼的倒是沒有,好像右手腕處有小小一點雀斑,你看看有嗎?」 周子秦將她的右邊衣袖挽起,看了看,喪氣地說:「皮膚黑得完全看不出來了,別說雀斑,就算黑痣估計都看不出來。」 「嗯」黃梓瑕看著腫脹黑紫的那一雙手,有點黯然地想起她第一次和王若見面時,在馬車內,從她的衣袖中露出的那一雙纖細美麗的玉手,而眼前這雙令人不忍直視的手掌,讓她胸口微微抽動了一下,「這個手……怎麼會腫脹成這樣?她以前的手,纖細柔美得讓所有人都會羡慕的。」 「纖細嗎?」周子秦握起屍體那一隻巨掌,從手掌一直到各個手指都摸了一遍,說,「不可能吧,她的手掌骨骼,在我檢驗過的女屍中,算是比較大的,就算在之前也不能算是纖細之類的吧?」 黃梓瑕詫異地「咦」了一聲,向著那雙腫脹不堪的烏紫色的手看了看,然後用手肘撞了撞周子秦的肩,說:「把手套給我。」 周子秦疑惑地看著她,問:「幹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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