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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顏聽到「西邊」,不由心中一動,忙問道:「西邊又怎麼了?可是汨羅江那邊麼?」

  李叔一挑大拇指,「夫人果然是見多識廣的,我是聽人提起那個什麼江來著,說是修堤的勞工鬧事,還造反了呢!聽說皇帝震怒,把走到半道上的兵又往那邊調了!幸好咱們是打算住在金台了,再往南,不少關卡都嚴格起來,往西北的幾條道還有重兵把守,好些個南邊來的客商正發愁呢,那些陳朝官兵抽起稅來可不得了……」

  他正絮叨著,李嬸子走進來,一巴掌拍在了李叔背上,頓時打出個濕掌印來,「你說話注意著點兒,啥陳朝陳朝的?你當自己在哪兒呢?」

  李叔嚇得一縮脖子,朱顏笑著點頭道:「李嬸子這話說的倒是一點不錯,咱們既然遷了進來,便該在這些稱謂上萬分的留神,比如要說皇上,可千萬不能說皇帝了!」

  「就是,回頭因著這些事兒掉了腦袋,那才叫一個冤呢!」

  李叔被她倆這麼一說,也就沒了繼續講下去的興致,應道:「我記住啦,夫人剛才不是說那屋子好麼?要不要去看一看?那價錢只怕還能再說下來一點。」

  「不用,你做主便是!」朱顏又看向李嬸子,「你們夫妻不如一起去,也好商量著拿個主意,李嬸子要細心些。對了,集市上若看見那些傀儡玩意兒,不妨買幾個回來,磊兒想玩呢!」

  李嬸子一一應了,兩個人這才告退。

  「姑姑,有人造反麼?」龍啟磊眉頭皺著,剛才大人們說話他一直不聲不響,其實他都在聽,「又要打仗了啊!」

  朱顏心頭一黯,若是像李叔所說的那樣,莫非子墨已經動身去了西北?重修河堤是好事,朝廷也是花了血本的,為何還會有暴亂?對了,那個神秘莫測的龍承烈也是在西北的,當初被她想法子支開,到西北監督河工,此事莫非與他有關?

  「姑姑……」

  朱顏看向龍啟磊懵懂的眸子,只覺得心中千頭萬緒,卻是無言以對。

  第九十六章 西風惡,夕陽吹角,一陣槐花落

  「王爺,您多保重!」韓漠飛單膝跪下,滿臉的凝重顯示出他此刻內心的擔憂。

  「嗯,此去西北,漠飛肩上擔子不輕啊!你們要面對的不是敵國軍隊,而是一批暴民,一切都需要謹慎從事……」子墨面上這麼說,暗中則用傳音入密對韓漠飛道:「成郡王武藝非凡,為人也是極其精明,你決不能輕視於他,只聽他的安排便是北路軍中大約有萬餘人是來自西北駐軍的,這次便由韓漠飛帶領,直撲泗塘以解西北燃眉之急。

  「末將遵命!」韓漠飛被子墨扶起,卻是忍不住說道:「王爺也需萬事多加小心……」他滿腹話語,卻因礙著周圍其餘人在,只能說一半,藏一半。

  「時辰不早了,動身吧!」子墨笑著輕拍韓漠飛肩頭。飲了壯行酒,這支上萬人的軍隊再次拔營離開,卻是朝著另一個方向!所有人目送遠處的滾滾煙塵,臉上的沉重再也掩飾不去。

  「王爺,讓末將與您一同進京吧,」皇甫嵩懇切的道:「末將雖然不濟,但真有什麼事兒也能給您搭把力!」

  「你的心意本王領了!」子墨笑道:「各位都是與本王出生入死的兄弟,只要大夥兒能將這幾萬二郎照護周全,便等於是幫了本王德大忙了!」他見所有人依舊眉頭緊皺,有心打趣道:「本王敢斷言,不出三日,朝廷的封賞令必然會到大營,到時候可還得好好慶祝!」

  「主帥不在,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那些個!」有人嘟噥著。

  軍中男兒都是耿直的人。一名受到尊敬的主帥在愛戴他的士兵地心中,可以說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現在子墨決意孤身赴京。又叫他們如何能不擔

  「放心吧,無論如何。本王自保的能力還是有一點地!」子墨乾脆將話說了個明白,終於換得諸將臉上的一絲放鬆。

  子墨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朝所有人拱了拱手,也不多言,翻身上馬。一人一騎揚鞭而去。此時地皇城裡,三司六部各安其職,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運作著,若不是幾位首輔大臣的臉上都是一片愁雲慘淡,那麼這一日也就只會和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樣,平淡而無奇。

  「咳咳……」嚴律扭了扭脖子,打破沉寂道:「各位,好歹拿個主意吧,沒多少時候了……。再不做些準備,難道真的讓鬧起來不成?」「那還能怎地?」兵部尚書齊泰連連搖頭,「這不是連皇上地面兒都瞧不著了麼?」

  另一邊坐著溫宏明、禦史令曹端以及其他幾位尚書。也只是面面相覷,卻是說不出話。這些個朝臣原都各有派系。卻因眼前的難題而變得空前團結起來。

  正啞口無言時。一名筆帖式匆匆走進屋來,「各位大人。剛才皇上下了旨,從南鐵大營調了五百名弓箭手,這會兒正在進宮的路上!」

  「什麼!」幾名大員登時臉色刷白,溫宏明再也忍不住,問道:「調動軍隊是何等大事!咱們幾個都不在宮裡,皇上又叫誰擬得旨?」

  「是皇上親自擬得旨!又命玉喜公公帶了聖旨和金翎箭去的南鐵大營!」筆帖式雖不明白內情,然而浸淫官場多年,也能看出此事的深淺,見幾位大員人人色變,自己也覺得腿根有些發軟。

  「怎麼辦?連金翎箭都給了!那是鐵了心了啊!」齊泰著急的站了起來,「睿王爺可不是什麼好惹的,皇上這是怎麼啦?這……」他沖著溫宏明道:「左相大人,要不您即刻進宮去勸勸皇上?這會兒應該在宮裡!」

  溫宏明揮手令筆帖式退下,這才搖頭歎道:「這件事難辦啊!誠如齊大人所言,皇上這次調軍,不但將你我重臣全都拋開,甚至連金翎箭都給了!便是大夥兒長跪在太極殿前,只怕也不能說動皇上分毫!」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禦史令曹端為人一向清正,甚至於有些迂腐,此時不解皺眉道:「皇上突然連著一個月罷了早朝,我禦史台呈上的帖子怕是有上百道,卻沒有一絲回音。各位所言之事,我也有所耳聞,可睿王爺剛為國家收復失土,班師回朝之際本該大肆慶祝,現在反倒以刀兵相加,是何道理?」

  嚴律「哼」了一聲,冷然道:「鬧來鬧去,還不是因為紅顏禍水!」

  「竟是真的?」

  「果有此事?」

  一直未發言地幾位頓時嚷了起來,皇帝為了一名女子而日日罷朝這件事,不知怎麼的竟洩漏了出去,在私下傳的沸沸揚揚。更有那好事地,打聽出那女子是長居在睿王府的,這下傳言愈演愈烈,且變得越發地不堪起來。

  「此事不可妄作評論!」溫宏明眉頭緊皺,這件事地真實性他早已證實過,那真相卻令他越發的惶惶不安。關於睿王與皇帝以及殷太后當年地糾葛,溫宏明是少數知曉部分內情的人,這也就是他多年來在朝中選擇中立立場的原因----黨爭、奪嫡,哪一樣不是背後鮮血淋漓!

  「我等身為朝廷重臣,此事若不勸阻,我等還有何面目去見先皇?」曹端忽的站起來,「我要進宮求皇上收回成命!你們誰與我同往?」

  眾人聞言一震,全都將目光投向了溫宏明與嚴律這兩位百官首領。

  「唉!」溫宏明停了半響,望了一眼同樣面色憂慮的嚴律,長歎一聲道:「看來今日勢在必行了,不如大傢伙兒一起去太極殿,盡人事,聽天命!嚴相以為如何?」

  嚴律重重點頭:「我等並不是為了一己之私,此事但憑溫相做主!」

  這邊朝廷大臣們正惴惴不安間,勤政殿內的龍承霄卻只覺得渾身如被烈火焚燒般,竟然是連坐都無法坐的安穩。以子墨胯下良駒的腳程,只怕入夜時分就能抵達京城!按照禮法,他必須立即進宮覲見皇帝,交出兵符印信,彙報戰事成果……

  一想到那可能發生的一幕,龍承霄不禁渾身戰慄起來,他曾反反復複的在腦海中推演過每一道程序,可臨到這一刻,他才發覺,自己竟然無法想像那個場面:高高在上的他;呈上兵符印信的他的皇兄,暗中埋伏的五百弓箭手,還有遠在王府裡猶未睜眼的女子……這所有的一切,他竟無法串聯起來!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龍承霄只覺得腦中一陣狂亂,然後他看見了正瑟縮在牆角的玉喜---是的,從玉喜接過那支象徵最高調兵令得金翎箭時,他就變成了這膽小怯弱的模樣了!不不不……這種情況似乎不是今日才開始的,每次他拒絕上朝的時候,就會收到玉喜那奇怪的眼光,雖然只是稍縱即逝,但他卻深深的記得。

  「玉喜!」龍承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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