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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直到握住銀釵的手因為脫力而顫抖起來時,朱顏這才意識到,附在她身上的耶律玨早已沒了動靜,這才發覺自己渾身竟被冷汗濕透了。

  朱顏定了定心神,知道此時必不會有別人來,耶律玨的幾個侍衛自是不會來壞主子的好事。她使勁兒將耶律玨推到一邊,拔出銀釵,才發現自己滿手的鮮血,襟口處也印上了一大片,斑斑點點,觸目驚

  走下床來,朱顏一口吹熄了桌上的油燈,屋裡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她走到門邊,背抵牆頭,才覺得身上一絲兒氣力也沒有了,軟軟的滑倒在地。耶律玨死了,子墨生死不明,耶律玨想必還在遙遠的大營裡,還有龍啟磊那個孩子,不知道會不會受苦----這孩子的心只怕早就被折磨的千瘡百孔了。

  惟恨生在帝王家!

  眼角禁不住沁出淚來,腦海裡浮現的,居然是在南陽的小河邊,夕陽西下,那風神毓秀的男子娓娓道來:「北方的草原上有一個傳說,最兇猛的狼族因為殺生無數,所以死後會化作漫山遍野的牧草,世世代代供牛羊食用。天道循環,往來無休……」

  天道循環,往來無休……

  朱顏無聲而笑。

  「嘎吱……」,木門發出一絲響動,朱顏的警醒,伸手往旁邊一摸,見銀釵還在,心中稍定---與其被人折辱,不若自盡死了乾淨!

  門開了,一人飄然而至,月光映出他深紫色的長袍,金色的繡線泛著詭異的光芒。 (藍心燕子 非凡)

  「顏兒?」

  耶律瑾終於發現癱軟在門邊的朱顏,立馬蹲下身子將她扶到懷裡,才看清她遍身是血,面色慘白,唯獨一雙大眼如黑水銀般清澈,正直勾勾的看著他,那眼神,看得耶律瑾心裡也不禁有些發麻。

  「你怎麼了?」耶律瑾下意識的去探朱顏的脈搏,卻摸到那把銀釵,劈手奪過一看,就見上面已經結了一層血痂,突然只覺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一般,嘶聲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耶律玨呢?」

  然而懷中朱顏忽的笑起來,竟是滿滿的譏諷,又像是自嘲,半天才道:「我沒事……,他……死了吧。」

  耶律瑾吃驚的朝屋內看去,雖是夜晚,但於他來說則與白晝無異,他看到床上的屍體時,心中駭異幾乎無法控制。

  他將朱顏輕輕放下,立刻閃身至床前查探,那屍體果然就是耶律玨,死狀及其可怖,一時間來不及多想,只是在屍身上略搜了一搜,便回到朱顏身邊將她抱起,「此處不宜久留。」

  兩人出了屋子,廊下立刻閃出幾抹人影,「主人!」

  「不留一個活口。」

  「是!」

  耶律瑾剛要舉步,忽的又丟下一句,「做成驚濤閣的手法!」

  「是!」

  恨他麼?」她的眼眼複雜莫測,看了竟讓人有些害怕,「他要取回他應得的,我也要得到屬於我的東西!」耶律瑾的聲音低沉而悠遠,將唇貼在朱顏耳側,「雖然我有點嫉妒他,但卻不得不說,冷殤,是值得尊敬的敵人!」

  第七十九章 愁痕滿地無人省,露濕琅玕影

  駿馬在曠野上疾馳,蒼白的月冷冷的籠罩著天地,將那一騎人馬鍍上了層銀輝。馬上之人長髮飄揚,微弓的背脊顯示出精湛的騎術,單手持韁,身體伴著每一次馬的騰躍起伏,一舉一動皆瀟灑之至。

  耶律瑾一邊縱馬飛奔,一邊不時低頭去看懷中的人兒。她這般瘦弱,剛才抱她出來時覺得她幾乎沒有一點分量,眼下緊緊的擁在懷裡,更覺得是柔若無骨,單手懷抱過來,仿佛稍用一些氣力就能將她身子掐斷似的,讓人心驚膽戰。

  她睫毛長的驚人,在小臉上投射出兩道濃黑的陰影。雙眸不堪重負一般緊緊的闔著,看得叫人從心底裡感到一陣刺痛。她被牢牢的固定在耶律瑾的身前,如同孤苦無依的孩童,將臉完全沒入用來包裹兩人的斗篷中,身子更是緊貼著耶律瑾的胸膛,仿佛是為了盡可能多的汲取一絲溫熱。

  這樣的深夜,這樣的靠近,讓耶律瑾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開始慢慢的融化。

  如果可以這樣永遠的奔馳下去,那該多好。

  耶律瑾看到她唇間沁出的血絲,心頭一陣惱火。她是在默默的忍受嗎?難道他耶律瑾就這麼讓人難以接受?

  「不許咬嘴唇!」

  朱顏仿佛受到驚嚇般,眸子惶的睜開了,讓耶律瑾看見她眼中的惶急,卻又立即再闔上。她終於不再咬唇,但耶律瑾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身子不再是完全的依附住自己,而是變得僵直起來。

  驚弓之鳥!現在的她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哪怕是一星半點地異動都會讓她全身豎起防備。耶律瑾心底暗歎一聲,將六識提高到頂峰。再慢慢的放緩馬速。

  鬆開韁繩,將朱顏緊緊的鎖在懷裡。又騰出一隻手,輕輕地撫弄著她的背脊。她先是渾身一顫。又立即恢復如常。但耶律瑾分明地看到她兩隻手用力的攥成了拳頭。

  「對不起……」凝視了許久,耶律瑾只覺喉頭發哽。只說出這三個字便再說不下去。忍不住將臉頰貼上她的,慢慢的摩挲著,她的柔滑,她地美好,她的一切。都讓耶律瑾感到一陣深深的悲苦,卻又該死的無能為力。

  「磊兒他……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低低的傳來,終於開口說話了,卻是在關心那個小孩子!

  「他好的很!」耶律瑾心頭無名之火突突直跳,「你倒是真惦記著他,可他若知道他母親的死與你脫不了干係,又會如何看你?」

  「你……」她憤怒的睜開雙眼,卻在對上那雙紫眸中地挑釁後又慢慢平復下來,最後竟是變得茫然。「是……你說的對,若不是因為我,她也不至於死。」

  如今回頭想來。定是當日柳輕舞用魘術控制了麗美人的神智,操縱了她來行刺自己。一擊不成。便使她自行墜入池中溺斃,死無對證!耶律瑾說地沒錯。若不是因為她,麗美人何至於落得這般境地,龍啟磊也不會失去母親。

  這般想來,因她而死之人不知凡幾。錦心、素雲、麗美人、許若琳,含煙,還有那個繈褓中的二皇子……,原來她才是這一切殺戮的源頭!而她當日一心報復之人卻仍舊逍遙自在,她……都做了些什麼?

  恍惚間,才覺心若死灰。

  「顏兒……顏兒……」,耶律瑾見她神情悽楚,不由懊惱起來,急急忙忙地安慰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明知道他母親並非為你所害,何必自責?」

  「自責……」朱顏輕輕搖頭,又道:「你只告訴我,朝廷……打算如何應對?」她終究是不敢說出那三個字,适才縱馬疾馳時,眼前出現幻影,仿佛是那日兩人一騎到了那玉骨峰下,見一少年,手捧怒放寒梅踏壁而來,那少年清俊異常,行至跟前,如瀑黑髮中露出一雙凜冽厲眼,瓶中綠萼忽的化作玉簫,簫音肅殺,一股寒氣鋪天蓋地!

  「還沒有收到消息,不過……他應該不會笨到要來我大營救人!」紫眸中忽現一抹張狂,「他的結局……早已註定。」

  「磊兒的命,能保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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