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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白檀……

  朱顏嘴角泛起一絲輕蔑,「是啊,那白檀,怎麼比的上龍涎?」

  「娘娘,奴婢不太懂這些藥草、薰香的,但是大公子懂,這會兒咱們要是回去,興許還能遇上他們!」

  朱顏搖頭道:「他想必不是獨自前來的,我與他相見,反倒不好,不如避嫌!」她早料到子墨會由殷佑然陪著進後宮的,皆因殷佑然是皇上親信,又是太后侄子,由他相陪最是合適不過。然而對於這位沉穩冷靜的大將軍,她卻不太願意遇見。畢竟在他府裡住了那麼久,萬一露出什麼破綻來,豈不是糟了?

  當務之急,就是查出那柳輕舞究竟在搗什麼鬼,依她的直覺,那個「黑方」絕不簡單,光是她一個深宮女子,從哪裡尋來這種香料的,就很值得人玩味了!她家世一般,父親是黔州總兵,全家人也都隨了她父親在任上,只她孤身一人待在這皇宮裡,無親無靠的,也不可能有人從宮外給她捎東西……

  「娘娘,」含煙仿佛想起什麼似的,「奴婢覺得那柳婕妤,長得倒有幾分您的品格……奴婢是指……」她瞧朱顏眉頭微蹙,忙伸了伸舌頭住嘴了。

  朱顏當然知道含煙說的是什麼!從她第一次看到柳輕舞,就知道她長得有三四分像自己!不管是臉型,還是身段。只是柳輕舞比她更活潑嬌豔些,眼神也不像她那般迷蒙,柳輕舞的眼睛裡,更多的是嫵媚!她或許也可以有那樣神情,但她現在,卻一點也不想有!

  「含煙,你走的快,趕緊回去告訴魏四德,讓他去看看內務府收上來的熏籠都放在哪兒了,想辦法讓他們別急著清洗……要堵住他們的嘴……」朱顏有些情急,她實在是想不出什麼理由讓內務府不去清洗那些熏籠……

  「娘娘別擔心,內務府有我們的人!」含煙福了一福,跟著便飛快的向前走了。

  內務府有我們的人!朱顏只覺得自己有些眩暈,子墨與見離的勢力,竟然會深入到了朝廷的方方面面!難怪龍承霄對他如此忌憚。而反觀她自己,她所謂的復仇計劃,如果沒有子墨,那就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這樣的子墨,當年為何會放棄皇位,轉而支持龍承霄呢?

  他又為何肯這般幫助自己?

  朱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皇宮,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潭,她越想看清楚,就越是摸不到邊際!

  第四十九章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為了迎接睿王歸來,龍承霄特地在慶陽宮設宴,從凝華宮的前院望去,隱隱的能見到那邊燈火通明,人影綽綽,想必正是酒酣人醉的時候,卻不知那在場的人中,又有幾個是真正心懷坦蕩的!

  龍承霄與子墨……,朱顏嘴角漾起一抹微笑,對於這兩個人的會面,她還真是好奇呢,真想看看,龍承霄會用怎樣一種面目來對待他這位兄長,而子墨那雙千變萬化的眼睛裡,自然不會再是那萬年寒冰似的眼神了,他會是恭恭敬敬的,然後在不經意間露出一絲微諷……

  慢慢的走回寢殿,和其他宮室相比,凝華宮總是顯得特別安靜,連燈也沒點亮幾盞---這一點,與以前的簡若惜恐怕不太一樣!然而站在那炫目的燈光下,她總會覺得一絲不自在----假的始終是假的,總是見不得光的。

  下午含煙悄悄聯絡上了子墨,帶回來的消息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那批熏籠上殘留的香料,味道極似「黑方」,然而「黑方」通常用於凝神靜氣,與「白檀」的功效相仿,而柳輕舞又絕不可能突然的就去換一種香料使用,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不是「黑方」!子墨的推測是,那應該是一種能夠克制毒氣的香料,因為「黑泠環」即使有解,倘若中毒之人是女子,那對身體也是極大的損害,柳輕舞自然不願冒險,但也不能不用熏籠暴露自己身份,所以,她只得使用另一種方式來辟毒……

  子墨說,這種可以辟毒的香料,叫做「迷蝶」!

  朱顏有些無奈的搖頭。她每天輾轉在這個宮廷裡,已經是心力交瘁,現在陡然接觸到那個所謂的「江湖」----即使仍是聽說----也足夠讓她覺得渺茫而無力的了。

  輕掩房門。突然感覺心湖一陣起伏,下意識地回頭去看。果然就見到那張俊美無匹的容顏,才不過三日未見,他那墨色的眼瞳和蒼白地薄唇,竟不由自主的讓她地心裡蕩開一層層的漣漪,難道這就是----想念?

  「子墨……」她聽見自己的低柔的聲音。也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你不是應該在慶陽宮地麼?怎麼,他肯讓你出來?」

  「我想走,他自然攔不住!」

  子墨的狂傲,讓她心動,卻也令她不安,然而眼下卻顧不上想這些,只是赧顏一笑道,「特意來看我的?」

  她突然展現的妍態,讓子墨也不由得一怔。自從她進宮,就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千百萬種神情,悲傷的、孤絕的、冷漠的……。唯獨笑容卻是越發的少了。她嘴角地那個笑渦,真想伸手將它掬在掌心。

  看見朱顏眼中的期待。他眼中的冷厲也漸漸地淡去。「過來看看,不放心你……」

  「嗯?」朱顏飛快的揚起頭。「怎麼了?」

  「那個柳輕舞,你一定要留心,儘量不要跟她直接接觸……」眼前再次浮現那只極盡魅惑如鮮花綻放一般地玉手,「這個女人,不但會武功,可能還會媚術!」

  「什麼?」朱顏大吃一驚,「何以見得?」

  「我今天看見了她地頭髮……」子墨的眼裡掠過一抹深意,「很長,很黑,不但柔滑,還泛著光……」

  「頭髮?」

  「毛髮乃是人之氣血精神,今日替她把脈,只覺得氣虛而脈浮,是為不足之症!她地頭髮,原該是虛弱易折才對。而她的頭髮卻是又黑又濃,極富光澤,現在想來,她的身體不但不虛,只怕是好的很……,難怪她將帳幔放下,竟不完全是為了男女之防!」

  朱顏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髮髻,時常有人誇她頭髮好,然而也總是極其脆弱,篦子上總會帶下一大把的頭髮,如今到了這宮裡,每天起床時,她都會對著枕頭上的短髮而愣神……

  「她……會不會已經發現我的身份?」之前龍承烈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發現了她不是簡若惜,好在他心思詭異,被朱顏想了法子打發到西北後,竟也沒有了下文!如果這個柳輕舞也是那麼危險的話,她在這個宮廷裡,只怕真的是舉步維艱了。

  子墨輕輕搖頭,卻是雙眉緊鎖,「你的身份,或許她並不知道……,我擔心的,倒還不是她,而是她背後的那個人……」

  那只連一絲蔻丹也無的素手,卻能在霎那間捕獲人心,這門功夫,倒是有些眼熟!

  而就在這表面雲淡風清的夜裡,心事重重的人卻絕不止一個兩個,也只能各自掙扎。

  柳輕舞自從白天接受子墨把脈之後,就一直心神不寧。

  換了薰香,服下能使氣息紊亂的丹藥,卻仍舊抑制不住心裡的慌亂。

  主人的警告言猶在耳----「他才是整個大陳最危險的人物!」其實,沒有主人的提醒,她就已經茫然失措了。

  她將那帳幔放下,但這並不代表她看不見眼前的男子,那雙深邃幽黑的眼瞳,似乎只需要淡淡的一眼,就能將人的心神網了去。他的眼神其實很明澈,然而柳輕舞卻知道,在這明澈的背後,卻是隱藏起來的冷酷與肅殺。

  他就是冷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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