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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娘娘沒發現皇上已經有一個月沒來睦和宮了嗎?」飛羽解釋,「外面都說皇上就要封戴美人為德妃了,還說……還說……」

  見飛羽支支吾吾開不了口,我笑道:「還說皇后已經失寵,後位堪憂了,對不對?」

  「娘娘,您……知道了?那您還……還在這寫字?還能笑得出來?」飛羽不解。

  我失笑,「不寫字,你要我做何?出去曬太陽嗎?別忘了,此時是夏日,日頭正大。」我無意爭寵,又何必去趟這灣渾水?戴美人如此出風頭,太后和玉逐雲一定會找她的茬,只怕後宮又有女人戲要上演了。

  我松了口氣,心想雲楚大概已經想明白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他不會再來糾纏我,我應該感到輕鬆了。只是,奈何我是女人,而女人偏偏又是虛榮心很重的動物。所以對下堂妻的身份,我還要「磨合」一段時間。

  皺了皺眉,我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前些日子還只是食欲不振,如今已漸漸出現精神疲憊、尤其午飯後嗜睡,精神無法集中,頭暈心慌,頭痛噁心等不良症狀。我自己清楚,太醫查不出病因,按食欲不振開的藥方根本治不好我這些症狀。

  我這是慢性低血壓的臨床表現,多發於二十歲到五十歲身體瘦弱的女性,目前看來我的低血壓並不嚴重,只要注意食療興許就能治好。唯一令我擔憂的是,我會不會還患有其他什麼疾病。因為低血壓有時與某些疾病有關,如糖尿病,帕金森氏病等。

  在這個時空,我最怕就是生病了。

  第九十六章 生氣

  過了十天。

  「穆梟,雲楚近來頻頻向南用兵,這是為何?」莫不是又要發動什麼戰爭。

  「娘娘放心,只是常規的駐軍調動,募兵早已回家種地了。」也對!大覺國這兩三年雖常常用兵平亂,但大規模的戰爭已不再發生,看來是我多心了。

  「娘娘,除了關心戰事之外,就不能關心一下皇上嗎?娘娘不希望皇上妄動干戈,皇上做到了,可娘娘……」

  「穆梟,別說了!你要拿這件事要挾我愛他嗎?」

  「娘娘,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不希望娘娘孤寂終身。」

  孤寂?「……也許,我註定是該孤寂終身的……」我看著遠處,想起了古痕,他曾是那樣冷絕高傲,卻撐起了我曾經所有的幸福。我是個沒有野心的女人,只想擁有一份唯一的愛,平凡的生活下去,這也過分了嗎?

  穆梟沉默了片刻,「娘娘,皇上愛您的方式的確很荒唐,也很可笑,但他無非是想引起您的注意,他是皇上,有放不下的驕傲……但他的愛絕不比古痕少!您何苦折磨他……」

  一樣的話題,我揮揮手,不想繼續下去,「你退下吧,有些話就算你日日說,也是沒用的,只要他不向我索心索愛,其實又哪來的折磨呢?」看著穆梟離去的背影,我松了口氣。

  我只想平靜的繼續過我的生活。

  平靜,平淡。

  又過了十日。戴容獲寵如常,也獲得了封賞,但只是由美人封了婕妤,並未如外界所傳說的那般賜封德妃。我想這其中,如果不是雲楚本就未打算封她為妃,就是太后和玉逐雲從中干涉了。

  不過這事,我沒有過問。

  接下來的日子一月一月過去。記不得是從那一天開始的,不知為何,雲楚主動放棄了對我的故意冷落,我想這也許跟穆梟有關。有人曾見過穆梟與雲楚在禦書房爭吵的面紅耳赤。之後不久,雲楚便和以前一樣,頻繁來往睦和宮。然後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我閒聊,只是絕口不提「愛」。

  這之後,後宮裡關於「後位不穩」的謠言,不攻自破了,我想肯定粉碎了不少懷夢女人的夢想。但這並未牽動我的情緒,這期間唯一值得我欣慰的是,沒有喝藥,在食療的幫助下,我的血壓漸漸升高,身體也開始慢慢恢復了。

  至於雲楚,他來睦和宮,主要是看我教樂兒做遊戲,給樂兒講故事。當然講的故事常常會讓雲楚驚詫不已,而後用一種緊張卻不忍碰觸的眼神看我,仿佛我是一個一觸即破的泡沫人。沒辦法,誰讓我講的都是這個時空沒有的故事,例如哪吒鬧海,曹沖稱象,孔融讓梨,不過每一個故事都會飽含仁愛、誠信、智慧和包容……

  樂兒不一定懂,卻很認真的眨著綠眸聽,聽完就從我懷裡掙出來,晃晃悠悠的跑到雲楚那邊,伸出手,奶聲道:「父皇,抱。」雲楚的臉在那一刻會卸下君王的面具變成充滿慈愛的父親。然後他會抱起樂兒轉上幾個圈,我常覺得這個動作很危險,極可能傷了孩子,每次都想阻止,但樂兒似乎很享受,被逗得「咯咯」直笑。

  今天午睡後,我帶樂兒出去曬太陽,剛在花園裡玩開,就見雲楚跟了過來,站在一旁靜靜的看。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老實說,只要他不逼我愛他,把我的心給他,其實我與他之間也是能和平相處的。畢竟我們擁有共同的樂兒。

  我一直知道,男人總是有很多面的,沒有一個人是單一的一面,尤其是陰贄邪佞的雲楚,我見過他很多令我討厭的一面,但籍由樂兒,我見到了他不一樣的一面,不會很溫柔,但也不那麼霸道陰險了。

  如今,樂兒快五歲了,跟雲楚長得很像,很調皮也很聰明,學什麼總是一學就會,又特別會說話,會討人喜歡。不知是不是望子成龍的心理作祟,我已經開始打算請老師啟蒙他學箏和琵琶了。

  看著樂兒和太監們玩鬧,我和雲楚提起這事。雲楚看著樂兒直覺道:「男人該學騎馬射箭,舞刀弄槍,學琵琶作何?附庸風雅的那些無聊東西可不能幫他統治天下。」

  啊?附庸風雅?無聊?「你!」我忽然湧起一股無名的火,他這是什麼邏輯?哪有這麼做人父親的?「就知道舞刀弄槍,喊打喊殺,你不知道音律可以陶冶性情嗎?一個君王沒有好的品行和修養,武功再高也治不好國家。你自己不通音律就罷了,還詆毀它,不讓樂兒學……」真是氣人!

  「你生氣了?」雲楚猛然一聲,將我驚醒,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該用這種口吻說話,不該發火,急忙噤聲別開臉。

  雲楚卻不願放過我,一臉期待的追著我問,「霓裳,你生氣了,對不對?」

  我躲開他。

  雲楚驚喜道:「你是生氣了!你面對我時終於不再只有冷漠和無動於衷了。」

  我睇了他一眼,隨即平靜的走開,一群宮女跟上來,他真夠無聊了,這又能代表什麼呢?我就算生氣了又能怎樣?「我明日就替樂兒選老師。」

  「只要你高興。」我走遠了,雲楚遲遲飄來這麼一句。

  我回頭看了看,撞見雲楚一臉的笑意,心下疑惑,他答應了,他不是應該反對嗎?還有,他得意什麼?就因為我對他發火了?這又能代表什麼?代表我會愛上他嗎?不可能!

  代表你正視他的存在了,我心底另一個聲音響起。

  我一驚,是啊,我本無需跟他提起要樂兒學音樂的事,以前的我一定不會徵詢他的意見。在我眼中,根本沒當他的存在,所以我做什麼無需他同意,同樣他做什麼也引不起我心湖的漣漪。可今天我卻自然而然的將他看作樂兒的父親,徵詢他的意見,並對他發火了。

  天啊,我這是怎麼了?

  平靜,平靜。

  我深呼吸了幾次,回到睦和宮,飛羽迎上來道:「娘娘您回來了,奴婢正想問您呢,下個月初九是皇上生辰,娘娘想到送什麼禮物沒?」

  「嗯?雲楚生日?又到了嗎?」我揉了揉太陽穴,頭暈的感覺又來了,難道我的低血壓又犯了?「不送了。」送什麼,他是皇帝,天下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拿他的東西送他,簡直多此一舉。

  「又不送啊。」飛羽訥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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