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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第八十章 政談

  稱帝天下,對雲楚來說,或許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如今,稱帝日月國使他朝著一統天下的目標更近了一步,我不知道他走到這一步算盡了怎樣的機關,他一貫是個難以揣測的高深男人。我只知道,他若沒有籌謀到極致,以他長公主之子的身份是絕對入主不了一國皇宮的。皇宮裡的皇位架在多少人的屍骨之上,踏上去就能見血,自古以來,哪朝哪代圍繞皇位皇權沒有濺血濺淚的血腥故事?

  日月國也不例外,以一般皇朝的祖制傳統來看,牧原雖無子息,但尚有不少年少的嫡脈兄弟,或是叔伯兄弟,乃至同姓子侄,總之無論怎麼排資論輩,也絕對論不到異姓子侄雲楚繼承皇位。但事實卻是雲楚真的做了皇帝,不管其中的內幕細節究竟如何,無論將來記入史冊的繼承理由聽起來是多麼的正大光明,這都只能說明,雲楚竊取了這個皇位。

  一個尚武的國家,兵權是皇位的保證,雲楚正是有了這一柄利劍,才能在日月國錯綜複雜的皇宗大臣的勢力網中勝出,登上皇朝最高的寶座。對百姓而言,誰做皇帝,他們並不關心,他們關心的只是這個皇帝能不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我不由得為逝去的嘉樂帝牧原扼腕歎息,曾經的那個翩翩佳公子,正值才俊風流時節,若能再給他些時日鑄煉,或是他沒遇到雲楚這樣的對手,又或者他並非一國皇帝,那麼,他或許會有一個精彩的人生,能得以善終。

  奈何天不佑他,讓他以年輕帝君的身份遇到了野心勃勃實力卓絕的雲楚。

  古痕平靜的看著我,停了片刻,他繼續道:「雲楚登基之前,玉建業的十萬大軍只是在佯攻北番郡,其目的之一在於轉移人們對國內政變的注意力度,為了給雲楚登基贏得時間,他們不得不佯敗拖延戰事。」這就是十萬大軍攻不下醉城一個郡的真正原因吧,這十萬大軍也不過是助雲楚登上帝位的一級階梯而已。

  「圍攻醉城的目的之二在於樹立新君威信,這就是即將發生的事,新君登基要麼嚴遵祖制,以嫡長子身份繼承大統,要麼需有大功於民,否則難順民心。征討醉城名義上是為民揚志,其『先帝』牧原在時每逢大戰皆敗,既張顯了牧原的無能,也未能長日月國國民之威風。尚武之國,皆有以武揚威之志,雲楚繼位之後,無論是為樹君威,或是為逞私欲,必定命玉建業全力攻下醉城。而此次……」

  古痕又停了片刻,緩緩道:「龍文遠的回援大軍日夜兼程趕回醉城,將士久戰又疲于奔波,戰力難強。但日月國卻將強兵多,玉建業又素有威名,協同水華宇,虎利之輩以逸待勞,威力不可小覷。他們若是發起總攻,我方保城勝算便只餘兩層。」

  發起總攻?我似乎聽出了些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如果他們三家同時進攻醉城,醉城便只有兩層生機?」我按自己的想法解讀古痕的話,「那如果只有雲楚一方獨攻醉城,醉城的勝算又有多少?」

  古痕聽了我的話,讚賞的回笑,「我的裳兒,果不是尋常女子能及。」是啊,我確實是不尋常的,我暗思,我比這時空的所有人都多了一千多年的歷史財富。我在那個資訊發達的時空生長,什麼王侯將相的故事,什麼血雨腥風的戰爭……沒有見過?何況我主修醫學之外,還輔修了歷史學,只這份見識,便註定我必須與尋常女子不一樣。

  更遑論我上大學之後就被老爸帶入了不見血的戰場——商場磨練應變能力和處變不驚的淡定態度,雖說我至今仍無法從容面對一切變故,但至少能比這裡的古代女子更理智,鎮定些,表面看來,也會更從容一些。

  古痕淡笑著看我,眼中卷帶無盡的愛戀,「若是只應付雲楚一方,多有六層,少有四層守城把握。只是他們三方既已結盟,你倒說說看,需以何種方式分裂他們?」古痕意味頗深的看我,不再多說,顯然他也想到了這點,而且心中自有了一套方案。

  我的思維迅速飛轉,思忖著分離雲楚、水華宇、虎利三方聯盟的辦法,這三人間的聯盟,我在從日月國回醉城的途中就已經思考過。他們三方之所以聯盟,最大的利益共同點就是醉城的財富。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相反,他們的利益衝突更大。水華宇想成為和國的皇帝,或許也想一統天下,這些都是雲楚不能接受的,而虎利則只想南蠻能從赤唐國獨立出來,他這種分疆裂土地域為王的思想,也是雲楚不能允許的。

  這就是說,雲楚、水華宇、虎利眼前能成為連成一線的「朋友」只為了蠅頭小利,從長遠來說,一旦雲楚消滅了最強有力的對手古痕和青冥,這天下就沒有人能夠再制衡他,那時他一家獨大,水華宇、虎利的命運就堪憂,這恐怕並不是他們願意得到的結果。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古痕,「只要他們明白了這點,他們之間的聯盟必定會名存實亡。」水華宇、虎利於醉城除了財富之外並沒有更深遠的利益點,不像雲楚那般勢在必得,「水華宇、虎利若要達成其獨霸一方稱王的目的,只有保住了醉城以醉城牽制雲楚,方有可能實現,否則他們的下場只能是狡兔死,走狗烹。」

  古痕含笑看我,「可他們若是無故違背盟約,勢必激起雲楚的報復,難道他們不擔心為雲楚所滅?」

  「這種擔心在所難免,」水華宇、虎利在雲楚面前畢竟處於弱勢,「但這種擔心也很好解決,一旦醉城承諾牽制住雲楚,雲楚便再無暇顧及水華宇、虎利,我們再製造些『藉口』給這二人,讓其可以有理由不全力參與圍攻醉城的戰爭。」

  古痕繼續問,「這麼說,你已經想到了這個『藉口』?」

  「或許,」我停了停,又想了想,「或許虎利比較好對付,」雲楚就曾經說過,虎利是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男人,「雲楚既然可以用花向晚說服他反叛赤唐,我們或許也能借助花向晚之力令他有『藉口』不再出力攻打醉城。」我一直認為,即使是雲楚口中兒女情長的虎利,反叛赤唐國也並非為了花向晚,紅顏充其量只是男人野心下的一個「藉口」,就像中國歷史上開關迎清的吳三桂,沒有陳媛媛,他還會找到其他的降清藉口。

  古痕不置可否,「然後呢?」

  我緩緩道:「我們需先派人向虎利呈清個中厲害,說服他在日月國與醉城之爭中只做看客,而後設法將花向晚『迎回』醉城,為虎利製造『藉口』。」

  古痕對我的話並不評論,「那麼水華宇呢?」他接著問:「該為他製造怎樣的『藉口』?」

  「嗯……這個可能比較困難。」我想了想,「要想水華宇有充分的不參戰理由,恐怕需要太子水淨宇對其宣戰,可是水淨宇……」他此時正在玄德城整頓軍政民務處於養精蓄銳的階段,要怎麼才能說服他主動回擊水華宇?

  這是個頗大的難題。我直覺水淨宇這個人並非善類,他應該也是一個頗為厲害的角色,否則他怎會想出將花向晚送給古痕的「美人計」?而且他提供的信息——「極品誅顏在助妍山」顯然是假的,如果不是他也為人所騙,就是他陰謀挑起雲楚與古痕因極品誅顏的爭端。

  若真是這樣,他就是一個十分可怕的人,其詭計陰謀可能並不遜于雲楚。他不僅知道極品誅顏對古痕的重要程度,而且知道依照雲楚的性格絕不會對古痕坦誠助妍山上沒有極品誅顏的事實。

  古痕救兄心切,就算他再生性淡漠無欲,最後也一定會為得到極品誅顏而與雲楚起爭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水淨宇所求的是不是正是雲楚協同水華宇對付古痕,待各方俱傷之後,他再從中獲益?

  若是這樣,他勢必不會主動挑起與水華宇間的戰事,助我們為水華宇製造「藉口」。他最可能做的是坐山觀虎鬥。

  我暗驚,將我想到的這些統統告訴了古痕,古痕似乎並不意外,想來「花向晚事件」後,他特意關注過水淨宇其人。

  古痕看著我淡淡道:「水淨宇其人在外人看來是個弱勢太子,豈知這正是他精明的地方,說實話,他文不及六皇子水墨宇,武難敵五皇子水澤宇,文韜武略皆不及人卻能以懦弱長子的身份成為太子坐穩和國東宮多年,只這份能耐就不是常人能及。」

  「更難得的是,水墨宇文能定國,水澤宇武能安邦,卻都願輔佐水淨宇登上大統,能引賢助之,這一點又非常人能及。事實上,若非有水墨宇、水澤宇相助,和國政局早已為水華宇大定,哪裡還會有這麼長的對峙期任他養精蓄銳。」

  我聽罷歎道,水淨宇這般不簡單,「這麼說來,要勸他向水華宇宣戰是不可能了。」

  「……這也不見得。」古痕話鋒陡然一轉,我一驚,靜待下文。

  古痕接道:「別忘了還有水墨宇其人。」

  「水墨宇?他?」我稍有些訝異,難以相信,他能左右水淨宇的決定麼?舞文弄墨,彈琴普樂他在行,可政治謀劃,「他能行麼?」

  古痕露出一個神秘的笑,「你可別輕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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