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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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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回城 連綿夏雨意外的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我的旅途也融進了雨中。雨水洗滌了塵土的燥氣,還人一個清淨清明的心境。涼風襲面,清爽中悄悄裹帶了秋的凋敝氣息,令人心裡泛起無限哀傷。 夢幻般,我來到那座宏偉的傍山宮殿「弑君宮」,搜尋傳說中的極品誅顏,一切都如夢如幻,連離開也是這般傳奇,仿佛發生在夢裡。 我再次確信,長公主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她的行動和思維一樣迅捷,迅捷到不容我反應,只怕也沒給雲楚一個反應的機會,就已將我送出了落日城。真難想像,這個女人的心機智謀是用什麼鑄煉而成?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瞞過了雲楚,反正我是越來越猜不透她了。她的心思比雲楚更難猜,浮雲般飄忽不定,像鏡中花水中月,虛幻而不真實,當你以為你已看到了「花」和「月」時,卻發現那不過都是些幻影。 沒有焦點的望著車外一閃而過的景致,我忽然發現我已弄不清楚,究竟長公主是雲楚的弱點,還是雲楚是長公主的弱點,我對自己曾經的判斷越來越沒有信心。因為直到此時,我仍沒猜透長公主放我回醉城的真實用意。 自兩日前離開「弑君宮」的那個夜晚開始,我一直沒有放棄思索這個問題,設想了多種可能,卻沒有一個能成功說服我自己。只是記得那夜長公主答應前,曾沉默良久,上下打量著我,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當時不覺有異,這兩日想來,那種眼神令我的脊樑骨都寒顫不已。記憶中,我似乎見過這種柔中帶刀的眼神,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危機感便時刻縈繞著我。 在哪裡?究竟在哪裡? 我在哪裡見過這種眼神? 「少夫人,前面十裡處就到西墨郡了。」駕車的古巽拉開車簾欣喜道,他背上的刀傷已好了大半,只是似乎傷了些元氣,看上去不如以前精神。飛羽一聽到了醉城邊界跟著雀躍起來,我的心卻隱約仍警惕著什麼,我自己也說不上來。 是啊,就要到醉城了。難道是我太敏感,想太多了?自下「弑君宮」出落日城,一路都平安無事,臨近醉城的地方百姓也都照常作息,人氣旺盛,哪裡像是有十萬大軍兵臨醉城城下的景象? 或許真是我想太多了……人一想多,有時就會神經質。 可我卻沒辦法抑制住自己的思維…… 長公主為我準備了最好的馬車,雖是秘密出的「弑君宮」,連逸蝶也未辭行,但上百株誅顏隨行,陣仗不大卻也不小,雲楚向來耳聰目明,不可能不知道。可兩日來,馬車換馬日夜兼行,沿途竟通暢無阻。我沒想過雲楚會追來尋我,因為他畢竟是雲楚,是個有太多欲望,太大野心的男人,不可能為了兒女私情放下他的理想,我在他心裡的地位再高也高不過天下帝位。但我以為他至少會派人在沿途干擾攔截,可如今看來不是我低估了長公主穩住雲楚的能力,就是我高估了自己在雲楚心裡的地位。 還有,長公主究竟為何同意放了我?她的算盤到底打在哪裡?若想沿途殺我,她是不是已錯過了太多的機會? 馬車急行,黃昏時分,我已到了醉城西墨郡一個邊縣的城門外。醉城實行郡縣制,主城之外為郡,郡下為縣,縣下為鎮。醉城主城之外共有四個郡,以城的轄域人口來看,醉城屬於一個超大的城;而以郡的轄制來看,醉城的四個郡也屬於超大的郡。所以我娘曾說過,沒人把醉城僅僅看作一個城。 西墨郡是醉城四個郡中離主城最遠的一個。回途時沒有經過日月國的烏飛城,我便知道,長公主給我選了另一條回醉城的路,只是沒想到會到了這裡。我出城時走的並不是西墨郡,而是靠北靠主城的北番郡的一個邊縣,因此對眼前的事物稍感陌生。 醉城的郡每年要向主城報上計簿,也就是郡內各項統計表冊,即地方的行政成績,包括財政、經濟、教育、刑事、民事、災荒、軍事等事,每年上呈一個簿子,分門別類,在入歲之前呈報到主城,名曰:納上。也就是中國古代秦時的上計。 記得,我曾在古痕送來的一堆賬簿中看到過西墨郡的「納上」,印象中西墨郡的這個邊縣守兵多是疲弱傷殘之輩,因為其每年的撫恤開支與匪患人禍比其他郡的邊縣都多,令我印象深刻。但現在看來,這裡城門邊防雖森嚴城門卻依然敞開,任商旅百姓進出,井然有序,將士們也都年輕力壯精神振奮,倒是大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我原本以為雲楚若真有十萬大軍圍攻醉城,那麼必定會先圍攻西墨郡的這個邊縣——湟梁,而湟梁此刻也應該在積極備戰,城門緊閉。 「這真是湟梁縣嗎?」我禁不住疑惑。 「是呀,少夫人,」飛羽接道:「城門上寫著呢。」我笑了笑,知道飛羽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探顏看去,正好瞧見古巽將自己的名牌遞給一個守城門的士卒,那士卒看了看,對身邊一個滿臉鬍鬚的將官耳語了幾句,那將官一揮手,一群守兵竟將我們的馬車團團圍住,將官喝道:「將所有人等統統拿下。」 「看你們誰敢!」古巽跳下馬車按住佩劍回斥,「沒看到那是古府的侍衛名牌?你們好大的膽子,連古府的人也敢捉拿?」 「老子捉拿的就是你們,」那將官理直氣壯道:「晌午收到上令,古府侍衛名牌已改為大鵬展翅圖,凡持有雄鷹名牌進出醉城者,皆為細作,全力緝拿押赴縣府審訊,若遇反抗,可就地誅殺……怎麼樣,還是隨我等走一趟縣府大牢吧……」 飛羽大驚,「少夫人,這可怎麼辦才是?」古府只有侍衛名牌沒有丫鬟,夫人名牌,我和飛羽都必須借助古巽的名牌才能證明身份,否則說我是古府的少夫人,無憑無據,別人一定會以為我瘋了。或許我當初應該將那個富商名帖保留著,如今恐怕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我悵然一笑,「這只怕是個陰謀。」古府何時不能更換名牌,偏偏在我回城的當口更換,顯然是有人不希望我出現在醉城內。而我回來的消息隱秘萬分,我又沒寫信回古府告知,清楚我行程的人就只有「弑君宮」裡的長公主,如果說不是她暗中向某人洩漏了我的行蹤,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知道我回來了。 不好,我暗叫一聲,古府的侍衛名牌向來用鷹圖,古痕素來喜鷹,決不會換成「大鵬展翅圖」,如果將官口中的上令不是假的,那麼古痕是不是已經快不行了?否則別人怎會有機會傳下這等有害於我的上令? 耳聽著古巽與將官的爭吵越演越烈,我的心也煩躁起來,一方面氣惱某人的暗害,一方面擔憂古痕的身體。 「飛羽,讓古巽不要再爭,隨他們回去便是。」看來只有等進了湟梁縣城再謀別的辦法。 飛羽看了看我,撩起車簾的一角,探出頭去,大聲道:「古巽,少夫人讓你不要與官爺爭了,隨他們回去就是。」 古巽一聽,退到馬車邊低喚,「少夫人,這太委屈您了。」 「沒事,先進了醉城再謀其他。」我安慰著古巽,也在安慰自己。我知道,我唯一的希望可能在湟梁縣的縣令身上,守城的將官不過是聽令辦事的人,看他們嚴謹的模樣,湟梁的這個縣官或許不是個是非不明的人。 「怎麼?都不要麼?」我看著飛羽抱回來的銀子。 飛羽點點頭,「都是群木頭,給銀子也不要。」我卻喜道:「他們不要,我們才有生機,若都是見財起意的貪婪之人,只怕你我就不能活著離開湟梁了。」小小士卒若都是貪財之輩,那縣令豈不是更貪了,上樑不正下樑歪,那樣的縣令還不與某些不良之人沆瀣一氣? 馬車在眾士卒的押送下緩緩進了城,還好那個將官見我有孕在身,沒有強要我下車受押。馬車很快進了縣府,我還沒下車,就聽有人報說縣令巡視回府了,正好與我等不期而遇。 「你們這是抓了何人?」一個年輕的男聲響起,看來是個年輕的縣官。 將官回報,「回大人,是小的在城門口抓獲的古府細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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