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誅顏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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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古痕又加重了語氣,「倘若我再告訴你,和國發生政變,你又信不信?」 「什麼?」這個消息幾乎令我跳起來,「和國發生政變?什麼時候的事?水墨宇怎麼樣了?」 聽到我連串的問話,古痕的嗤聲更大,「沒想到,你對和國六皇子倒真是念念不忘。不知道,他可還記得你對他的一片深情?」 我不理古痕的輕諷,「你告訴我,和國政變是什麼時候的事?現在情況如何了?」想必水墨宇的匆匆回國也與此有關。 古痕冷笑著,不過沒再譏諷我,緩緩道:「半月前,和國皇帝駕崩,二皇子水華宇趁機擁兵圍困皇城,太子水淨宇與五皇子水澤宇、六皇子水墨宇率親衛軍兩萬人倉皇出逃,于和國軍政要地烏城遇水華宇五萬軍隊堵截,雙方激戰兩日,太子一方寡不敵眾,率七千人突圍而出,敗走玄德(和國南部名城),受玄德蕃王明重天擁戴,固守玄德城與水華宇的十萬大軍成對峙之勢。」 聽到這,我稍稍緩了一口氣,只要還沒出事就好,古痕卻緊皺起眉頭,「你可聽過」三人棋,觀者勝「這句話?」我大驚,這句話以前娘給我講天下趣聞的時候說過,大致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寓意相近。這就是說,無論二皇子與太子哪方勝了,都不是最後的勝利,他們身後還有虎視眈眈的第三方,等著水墨宇他們兩敗俱傷之後,再坐收漁人之利。 「你的意思是還有人覬覦和國的皇位?」我試探性問道,「這人是誰?」 古痕輕輕頷首,「這人,你若不死,自有機會見到。他覬覦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和國,他要的是整個天下。」這也就是說,他若滅掉和國之後,就會相繼攻打赤唐國和日月國,看來,這人的野心真是大得可怕。 「可你與我說這些有何用?我一個弱女子,聽了又能改變什麼?」古痕今夜的話,都頗為奇怪,我雖明白他是為了激起我的生存意念,可這種軍國大事我又能奈何? 古痕歎道:「你自然能改變些事情。因為目前而言,只有青冥方是這人的對手。只要青冥不死,他奪天下的步伐便大受阻礙,天下是否大亂,諸國是否被滅,就都還是未知之數。否則他要天下就如探囊取物,輕而易舉。相信這其中的利害你不會不懂。」 「他究竟是個什麼人啊!」我驚歎,他的勢力竟有那麼大麼?可他又與青冥有什麼關係?他為什麼會忌憚青冥?他要天下,青冥要江湖,這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衝突。「你不是一貫自傲不凡嗎?」連赤唐國與和國都不放在眼中,「我相信你的勢力也不會比他小多少吧?何必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的冷言,古痕並不予反駁,淡淡道:「我此生志向並不在稱王稱霸,沒有讓我欲罷不能的理由,我的勢力只是我獨善其身的籌碼而已,不值一提,天下有野心之人便不少我一個。」 淡泊名利?看來我對古痕的認知遠遠不夠,他的言語,他的思想,他的人,總是出人意料,難以捉摸。他的意思,青冥若是死了,他便會退出天下諸多爭霸勢力的舞臺,冷眼觀戰,誰勝誰負皆與他無關。 原來,赤唐盛世,甚至天下太平都不過是一個假像而已,海面雖然無波,下面卻早已暗湧連連。太平游走在各方勢力交錯制衡的薄冰面上,各方都在靜待時機,因而沒有十足的把握誰也不願輕易打破這表面上脆弱的寧靜。 有時候,先發制人者反而易受制於人,因為一旦過早讓人看清了自己的實力,就會失去震懾敵人的護身符。這便是一動不如一靜,以不變應萬變的精髓吧。 我終於明白自己如滄海一粟般渺小,也明白了古痕擄我時為何口放狂傲之語。當時我認為他瘋了,現在看來,他非但沒瘋,恰恰相反,他將這天下局勢中的利害關係看得非常清楚透徹,也利用得精妙。 古語常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如今當真不假,我即使貴為公主,也不得不淪為權力爭鬥與對峙中的犧牲品。而我的犧牲又證明了另一件事,即赤唐國的實力不及古痕,否則倘若有一半的勝算,為了皇族尊嚴,皇上也會與古痕較量較量吧。若真如我所想,赤唐國在爭霸天下的實力集團內所占的席位並不靠前,我那些久居深宮的皇族親友處境堪憂。 記得以往看小說、電視時我總是很羡慕養尊處優的公主,被人寵著、捧著,全然忽視了她們萬丈榮耀背後需要隨時為國為民為皇族權欲而犧牲的沉重責任。 第二十七章 珍瓏 日出東方,天已明。 古痕說,今日的答謝宴,答謝的是神醫涯農,而我,卻是筵席上最重要的一道菜。是生是死,全看我今日能否破解涯農布下的珍瓏棋局。 這便是神醫涯農的名號——「千金不換」的來歷:縱使千金獻上,也不救不能自救之人。 見他,需機緣;救人,需自救。 涯農救人之前,會給出三道難題,只要有人能夠為被救之人解出前兩道難題,他便會竭盡全力救活此人。但救活此人之後,需這人自己解開第三道難題,倘若此人按他的要求無法解開,神醫涯農便會收回此人的性命,即為千金不換庸人一命。 因此,神醫涯農雖久負盛名,然天下間能請到他救活一命的,少之又少,至今也就傳說中的兩人而已。但這兩人三四年前已經仙逝,他們究竟是如何自救一命,傳聞頗多,無從考證,便都成了傳說。 古痕說,涯農的難題向來不同,即使那兩人尚在人世,即使能從他們口中得知當年他們所解的難題,也是枉然。涯農這次帶來的三道難題分別是字謎、樂謎和棋謎。前兩道雖有難度卻並不精深,因此,他解來並不覺費力。但第三道棋謎只怕深奧無比,他曾與涯農對弈五局,無一局能贏,而他一向自負精通棋道。 因此,他從沒認為我能破解涯農帶來的棋謎——珍瓏棋局。但他說,只要我非一心求死,他即便傾盡全力,不擇手段,也要令涯農留我一命。 此刻,我心中既感激他的話,也暗笑他的話,我須讓他知道,我若要求死,無人能阻擋,而我若要求生,也無須他代勞。何況他所謂不擇手段的代勞,聽來也讓人心寒。而且正如涯農所說,他不救不能自救之人,我也並不想做一個不能自救之人。 人的心,總是很複雜的。古龍曾說過,人性的變幻以及深邃,永遠無法言說。人如果能夠瞭解了「自己」,就是擁有了永恆的真理。前一刻,我還在思量生有何歡,後一刻我卻又在求生中掙扎。記得我上高中那時住校,某一天下課回去,隔壁宿舍死了一個我並不認識的女生,聽同學說,她是喝老鼠藥死的,可她的屍體倒在宿舍的門口。她們告訴我,她一定是喝藥之後感到後悔,想出門呼救,否則她一定會死在自己的床上。 當時聽來,我只覺得那是她們的一種大膽推測而已,求死之人萬念俱灰,怎會瞬息間又生出對生的渴望來?可今日,我卻對她們當年的話深信不疑。人心,人性本就是變幻莫測的。昨日我尚自悲境況,生有何用,今日卻又渴望生的精彩與絢爛。 我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古痕的話敲醒了我沉睡的鬥志,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願意為青冥而活,為責任而活。但我知道,我不能為了自己眼前的些許困境,些許挫折而死,也不能因一個本就無辜的小生命而死,將所有求死的罪孽強加在這個無辜的生命之上。不論怎樣,這個生命總是長在我的身體裡的,是我的孩子。即使他的到來不受歡迎,他畢竟是我的骨肉。 而且這世上還有許多的事情等著我去揭開面紗,一樁樁,一件件,吸引著我。而我是一個現代人,多長了這個時代一千多年智慧的現代人。我怎能如此輕易便在古人的世界裡放棄生存的機會? 人心啊,總是這麼的難測,何況這還是一顆女人的心,人不都說,女人心,海底針? 我不覺莞爾一笑,倒是嚇著了正在為我綰發的小蘭。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怎忽然又笑了?」小蘭真是嚇著了。我今日起床直呼餓了,整整喝掉了兩碗粥,就已經嚇著了小蘭,因為我平時再多也喝不了一碗。 「我沒事,只是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心中便舒暢了,心情也好了。」我嫣然笑道。 「小蘭雖然不知道夫人想明白了什麼,可是只要夫人笑了,小蘭就開心。」 「謝謝你,小蘭。」她的話叫我怎能不感動。 小蘭一怔,「夫人為何要謝小蘭?小蘭是夫人的婢女,夫人高興,小蘭當然開心了。」 我不想再作解釋,「頭梳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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