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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第十九章 鬼山

  「你還跟著我做什麼?」青冥回頭冷斥。

  又走了一日,日斜時分已經進了一個小鎮。青冥以為到了鎮上我便不會再跟著他。可是,此處我人生地不熟,加上身無分文,容顏惹眼,我若不跟著他,一個孤身女子,一定會被四周的色狼、財狼五馬分屍,吞幹吃盡。

  這時候,不能意氣。我低下眼,頗為委屈道:「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青冥便不再說什麼,轉過臉繼續走。我跟著他,進了一個客棧,他正跟店主說著什麼。一瞬間,裡面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看我,驚豔嗎?這裡的民風真古怪,青冥戴著半張面具到處走,也沒人驚詫地看一眼,卻總是盯著我上下打量。我知道這裡仍是醉城的地界,醉城的人果真與別城的人不同啊。

  「姑娘?」店小二突然喚我,「您的房間在上面,請跟我來。」青冥也給我要了間房?我跟著小二上了客棧二樓,轉個彎,停在左手第二間房門口。撞見青冥正從第一間房出來,就要離開,我想跟上,他突然冷道:「我去澡堂,你也跟來?」說完大步離開。

  小二已經打開了我的房門,「姑娘,您的洗澡水小的準備好就送上來,若有什麼吩咐儘管叫小的就是。」

  我打量著房間,「謝了。」這房間的佈置跟電視裡客棧的房間差不多,可見,電視也並非完全唬人。

  小二轉身出去,替我關上了門。

  不一會兒,裝著熱水的澡桶和乾淨新衣便被送了上來,我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換上新衣,倒也合身,小二說是老闆娘親自去買的,果然還是女人最懂女人。當然,錢應該是青冥給付的,我想。

  吃完小二送上來的飯菜,雖然比不上皇宮禦廚和古府的廚師做出來的東西那麼美味,但總比盡吃野果有味多了,我竟也吃了兩大碗飯。

  坐在客棧的窗前,下面是小鎮的主街,雖比不上鴻城與醉城大街,但小鎮也有小鎮的風情,平平淡淡,沒有浮華虛幻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卻古樸得真實。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這才是真正的生活。而我之前所經歷的不過是舞臺上的一場戲,繁華總有盡,戲也有謝幕的時候。倘若能永久地這麼真實地生活下去,即使粗茶淡飯,陋布粗衣,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想到這裡,我眼前浮現出水墨宇的影子,這個淡淡的人兒,像水墨畫中的一抹剪影,淡淡的,但只要他在畫中,這畫便溫暖了。我喜歡他,也喜歡他身上的溫暖。我暗暗決定,待我擺脫現在的窘況,我便去追尋他。

  這世上總有些東西值得去追……那是紅夫人麼?我驀然一滯,一身白衣勝雪,一個我見猶憐的女人從馬車上下來,盈盈款款,不正是紅夫人麼?她不在城主府做夫人,卻來這個小鎮,做什麼?紅夫人提著一包什麼東西徑直進了對面一家藥店,不一會兒出來,手上卻沒了東西。她是來送東西的?還是來賣東西?賣給一個小鎮的藥店?

  太不可思議了,她是堂堂城主府的夫人,什麼事?居然勞她大駕。「別在這裡丟他的臉」,驀然想到她曾說過的話,古痕?她是為古痕麼?看來她並不如外表看上去那麼柔弱。

  一想到這,我心一驚,心中泛冷,古痕,這個我心中的恨,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能讓嫁作他人婦的女人,仍一心一意惦記著他,為著他?他又在做著什麼樣的事情?掠一國的公主這麼瘋狂的事對他來說,竟都是輕描淡寫的。

  忽然聽到隔壁有響動,我擔心青冥離開,急忙沖出門外,他正開門,像是剛回來又要出去,「你要去哪兒?」我柔聲問。

  他瞥了我一眼,「我晚上出去辦事,明晨回來。」

  望著青冥下樓的身影,我沒有追上去,我相信他會回來。回到房間,我心中想著水墨宇很快便進入夢鄉。奇怪的是,自從我那日救下宮女荷花,晚上做了那個噩夢後,我便夜夜有夢,夢境各不相同,大多數時候夢中都沒有人。有時候,我會知道自己在做夢,想醒卻醒不過來;有時候,夢中極不安穩,便會驚醒過來;有時候,卻如夢如幻,究竟是夢還是現實連我自己都分辨不清。

  今晚我又驚醒過來,卻是半夜。突然聽到門外有沉重的腳步聲,步步逼近我的房間,我害怕得緊縮在床角,心想會不會是色狼來劫色,打定主意,他要敢進來,我就大叫。結果卻聽到有人低呼「李霓裳」。

  是青冥!他居然直呼我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他不是說清晨回來嗎?難道事情辦完提早回來了?我沖過去,開了門,迎面聞到一股血腥味,青冥整個人撲倒在我身上,粗重的喘氣。

  我急忙將他扶進屋裡,他氣血攻心,喉頭一滾,嘔出一大口血來,他捂住嘴的手滿是熱血。「這是怎麼了?」我焦急地詢問,他的武功不是很高嗎?誰能把他傷成這樣?

  「快,帶我回」鬼山「。」青冥艱難道。

  「鬼山?在哪裡?」我不知道,怎麼帶你去?

  「在你……我走出的那片群山中。」原來,我無意中走入的崇山峻嶺裡竟藏著一座叫「鬼山」的山。

  沒等我答話,青冥已經暈過去了。我一個柔弱女子怎麼把他弄回鬼山啊?

  我摸了摸他身上,果真有錢袋,挺沉的,應該還有不少銀子。拿著錢袋,我直接去敲店主夫婦的房門……

  果真有錢能使鬼推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店主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些內服外擦的傷藥,又替我雇了輛馬車。說好雇用費是十兩銀子,我也不知道是多還是少,掏出一錠銀子,車夫看了,眼都直了。老實說我並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這錠是多少銀子,不過看車夫的表情也知道一定不少。

  趁著夜黑,車夫駕馬出了小鎮。車內的燈忽閃忽閃,我真怕它熄滅,替青冥擦完了外傷藥,我看著這瓶店主猛誇的內傷藥發愁。其實青冥身上並沒有什麼外傷,那些青紫像是磕碰時留下的。

  我也算個醫生,雖然還沒有畢業,也知道這藥不能亂吃。可又怕不治會延誤時機,白白害了青冥一條命。算了,死馬當成活馬醫,就相信店主一回。我打開瓶塞,往青冥口中灌藥,藥卻怎麼也流不進他嘴裡。

  怎麼辦?難道學電視裡,以口對口?我遲疑了片刻,看在他曾放過我一命,又救過我一命的分上,我就犧牲了,我雖沒有古人那麼封建,可這是我的初吻,我心中默哀了三秒鐘。將藥灌進自己口中,再慢慢對上他的唇,啟開,將藥水送到他嘴裡,感覺他的唇是溫熱的。

  就在我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候,他突然動了動,我一驚,將口中最後一點藥吞了進去。他怎麼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個時候醒過來?我急忙起身,臉如火燒,頗不自然道:「那個,我剛剛在給你喂藥。」不是想吃你豆腐。

  他似乎也頗覺尷尬,掙扎著艱難坐起來,過了半晌才冷道:「我自己喝。」

  我把藥瓶給他,他淺嘗了一口,「是好藥,」又多喝了幾口,「你從哪里弄來的?」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將他輕了很多的錢袋丟給他,他接過看了一眼,驚叫道:「你花了三百兩買的?」

  三百兩?聽起來好像很多。怪不得我隨手遞給店主三個元寶時,他笑得那麼開心。

  我心虛地低著眼,不敢看青冥,小聲回道:「我從來沒用過錢,我不知道是那麼多。」我之前做的是公主和夫人,要什麼跟人說一聲就有,根本沒有碰錢的必要。而我在宮裡的那個娘估計也沒想到我會淪落民間,根本就沒有給我灌輸過,這個時空錢如何換算,如何辨認。

  青冥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是誰?」我知道他問的是我的身份背景。看來,他並不打算追究那三百兩的事。

  我仰起頭,「如果我說我是個落難的富家女,你信不信?」我試探性地問。青冥卻答非所問地說了句,「你做事超乎我的想像。」這到底是誇還是貶?

  「你為什麼受傷?」我想關心一下。

  青冥突然冷硬起來,「我說過,你想活得長,就不要多事。」他不再理我,盤腿調息,應該是想要運功療傷吧。這些練武之人還真是奇怪,一會兒吐血暈倒,像是要死了一樣,一會兒又跟沒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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