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誅顏 | 上頁 下頁
一七


  這是一輛非常大的馬車,竟比我去鄭王府時乘的馬車還要大,甚至還要奢華。與皇家禦攆爭鋒,難道他不怕惹來殺身之禍嗎?

  啊!我倒忘了,他連皇家公主都敢劫持,還在乎這個嗎?……可他是怎麼辦到的?我明明睡在景潤宮裡,他是如何穿過三道守衛森嚴的宮門將我劫出?而我又怎會絲毫沒有察覺?馬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他的神情也很輕鬆,看來身後並沒有追兵。難道沒有人發現公主被劫了?還是他們追錯了方向?

  我迷惑地望著他,「你究竟是誰?」

  他抬起我的臉,在他的臉上輕輕地磨蹭著,答非所問,「現在是辰時了。」

  他是否是想告訴我,他說淩晨接我,他已經辦到了。

  難道皇宮守衛就如此不堪一擊嗎?那些金甲禁軍幹什麼去了?竟連一國公主也護衛不住,令人說劫就劫?我在心裡氣得破口大駡。

  而這個古痕,簡直是瘋了,要我做他的妻,我可沒答應,「你擄走我,就是與赤唐國、和國作對,你是不是瘋了?」

  「瘋?」古痕冷冷地嗤笑一聲,「我從不做不瘋的事情。」

  我不敢看他的眼,他的眼猶如深淵,瞥一眼也令人生畏,「擄走一個有婚約的公主,于你並沒有好處。」如此明顯的利害關係,難道他看不到?他又能有多大的勢力,可以與兩國抗衡?

  「是嗎?」他捧起我的臉,依舊沒有表情,「我喜歡的東西,花多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更何況,為你並不需要花多大的代價。」他說得雲淡風輕,在我聽來,卻更證明他瘋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大的勢力,可你以為你能與一國抗衡嗎?」我兀自做著最後的抗爭,試圖說服他,雖然我明知這是不可能的。

  古痕突然似嘲似諷地大笑幾聲,捏緊我的臉,一字一頓地道:「你以為,為了你,他們會拿整個國家與我爭鋒?」

  天啊,說這話,他已經瘋到骨子裡了,他完全瘋了……

  我完全不想再說話,任他抱著,心裡希望那群沒用的禁軍能儘快追上來。然而我的希望卻一遍遍落空。

  馬車行駛了三天,速度並不快,卻一直沒有停過,除了中間換了兩次馬以及各人解決內急問題之外。我一直軟綿綿地躺在古痕懷裡,他真的是個瘋子,寧願親手給我餵飯,也不願解了我的「軟骨散」。以他和他身後那兩個名喚「落塵」、「弄塵」的婢女的功夫,我即使完全正常也不可能逃出他們的手心。

  馬車仍在行進,不知道出了多少座城,奇怪的是無論多晚,這輛馬車都能暢通無阻地入城、出城,待遇形同皇家禦攆。

  伴著日落、日出,日落又日出。我心中企盼追兵趕到的念想一點點沉寂下去,三天了,不可能沒人發現公主失蹤,皇上呢?我娘呢?水墨宇呢?拯救我的追兵呢?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我難過地甩了甩頭,全身疲軟得連這個動作也完成不了。古痕輕拂著我的臉,淡淡地道:「日落時,我們就到了。」

  「到哪兒?」我想知道我會被帶到何處。

  久未開口的弄塵突然接道:「天下最美的城——醉城。」她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像嚼著棉花糖一樣,不像她姐姐落塵,總是冷冷冰冰的感覺。

  我全身一顫,口中喃喃,「醉城。」我聽過這個名字。

  從荀隱的口中,也從娘的口中。

  荀隱說,醉城裡江湖人物的數量只怕比三國加起來還要多。「鬼教」總壇便在醉城,「鬼教」裡的「鬼」大部分寄生在醉城。天下間,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最想去的地方都是醉城。窮人到了醉城可以變富,富人到了醉城可以變得更富,還可以享受到一切極樂。

  我娘則說,當今天下有一處赤唐國、和國、日月國都管不著的地方,那就是醉城。它屹立在三國的邊境,雖只是一座城,可誰也沒把它看成一座城。那地方有個奇怪的規矩,三國百姓可以自由出入,但朝中官員和軍中將領擅自進入者必死於非命。近百年來這一規矩似乎已成為各國與醉城間的默契。因此,各國若有官員或將領死于醉城,也必不會追究。

  醉城,這就是古痕帶我來這裡的原因吧。若我娘所言確實,我一旦入了醉城,即使皇上和水墨宇也鞭長莫及了。他們會不會為了我打破近百年來的默契呢?

  我原以為,醉城就像我心中的夢幻之都——巴黎一樣遙遠,卻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如此的親近它,卻是跟一個瘋到骨子裡的瘋子。

  古痕啊古痕,在醉城中你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第十三章 城主

  古痕說日落,果真日落時分,馬車入了醉城。

  這輛馬車竟在醉城中也享受著優待,進城時依舊不需停下檢查。我不禁思忖起古痕的身份來。馬車進了醉城沒有停,一路聽得街販叫賣聲起起伏伏,這種時候街市竟還如此繁華,可知醉城的風貌當真與別的城池不同。

  行了好一會兒,馬車終於停了,車門竟是從後方打開,落塵、弄塵利落地下了車,想接過古痕懷中的我,古痕卻停也不停徑直抱著我下了車,震得兩個丫鬟呆立當場,竟似被嚇住了一般。

  我抬眼看了看,眼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富家宅院,高懸的匾額上有兩個燙金大字「古府」,古府門前立著兩尊石雕麒麟。下了車,古痕依舊沒有停,抱著我直接往洞開的門裡走,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迎了出來,指使身後兩名丫鬟接過我,古痕冷眼一斜,說了句:「多事!」兩個丫鬟便瑟縮到管家身後。

  古府門裡立了兩列共百來個下人,個個低垂著頭,古痕漠然掃視了一眼,「以後她就是你們的新夫人,還不都過來參見新夫人?」

  眾人一聽,異口同聲道:「參見少主,參見夫人。」

  我一直沒有說話,既不想承認自己是他的夫人,也對「新夫人」這個稱謂頗感新奇。既然有新便該有舊,心中自然湧出「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兩句應景的話來,禁不住笑意也在臉上暈開。

  古痕似乎察覺了我的笑意,輕「哼」了一聲,走入抄手遊廊,左拐右轉,走了好一會兒,方進了一個外表看來很高雅的房間,進了房卻著實嚇了我一跳。

  這,這,這原本是誰的房間呀?我真很佩服古人的聰明才智,發明了「金玉其外,敗絮其內」這句話,不然我此刻還真不知該如何形容這房間。

  顯然這風格不會是古痕這種冰冷調調的喜好。

  看到我強憋著笑,臉漲得緋紅,古痕皺了皺眉,冷道:「想笑便笑,何必憋著。」

  我一聽,放肆地大笑起來,笑得沒心沒肺,「想必你的前夫人一定極愛鷹和黃金。」房間裡才會處處有鷹的圖案,一隻屏風上繡滿了各種姿態的鷹,甚至房間的牆壁上也貼滿了鷹的畫像,同時屋裡的器皿全是金質的,而牆上則乾脆鍍了一層金。真是俗不可耐的裝潢!我越看越覺得這位前夫人可愛,越覺得可愛就越想笑。

  古痕卻仍面不改色,將我從床上抱起,輕喝一聲,「齊管家。」

  先前那個管家模樣的老男人便馬上應聲進到房間,「少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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