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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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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匠旋即跪了下來,忐忑不安地回道:「王妃恕罪,奴才不該多嘴的。」 我恍然回神,擺擺手,「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小花匠急匆匆地走了,我又想起剛才的話,這海棠怎就變得這樣重要了呢? 我知道,我終究是虧欠了他的,我終是要負了他的。我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但我能做的只有把他的這盆海棠養好,看到海棠好好的,仿佛就覺得他也是好好的。也許,這海棠,早已不是簡單的海棠了。 搖搖頭,不再深想,冊子翻到最後幾頁,我的眼睛卻被抓住,原來這裡竟然還有海棠花的故事,才知道,這花竟然有那樣淒美的故事: 陸游和唐婉被逼分離時,唐婉送陸遊一盆秋海棠。陸問:「這是何花?」唐回答:「斷腸紅。」陸遊糾正說,應該稱它相思紅。陸游外出,就托唐琬代管。十多年後,陸游回家,游至沈園見到一盆秋海棠,便問園丁:「這是何花?」「相思紅。」「此花何來?」「是趙家少奶奶委託代養的。」陸遊不禁痛徹心扉:「此花應名斷腸紅。」沈園往事的結果令人心傷,相思終究是要殺人的。 看到此處,魂魄仿佛瞬間被震懾住——斷腸紅,斷腸紅,難道這紅豔豔的花竟然是這斷腸的血淚麼? 腦海中關於他們的故事只有那兩首熟稔的詞句。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還記得年少無知時,不懂情為何物,只是背下了這些熟稔的詩句,而今又添了這海棠的斷腸,我不覺對著眼前的海棠怔住了,冷風夾著細雨從窗戶灑進,心口的傷處忽得一痛。心裡的某處仿佛被刺到一般,瞬時間憋悶了起來,原來,這陰雨天氣果然會觸及傷處,原來,這海棠,竟然會讓人斷腸。 「小荷,」我看著小荷問道,「你說,他現在好麼?」 「王爺身邊有小路子照顧,定然是好的,再者王爺不是說再過月半就能回來了麼?」 我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小荷,我說的不是王爺。」 小荷看著我,有些發怔,旋即明白了我話中的意思,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跟了他多少日子?應該不少時日吧,你說,他就那樣走了,會好麼?」 看著怔忡的小荷,轉過頭,輕歎一口氣,苦笑道:「我今日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秋風秋雨愁煞人麼?你是子軒的人,定然覺得他是個極壞的人吧,也許在所有人眼裡,他都是那樣的人吧。」 小荷見我這樣,立時跪了下來,「王妃,雖然小荷是,是王爺派來的人,但,小荷後來也知道了南親王當時的處境!」 我愣了一愣,看著跪在眼前的小荷,她繼續懇切道:「跟隨南親王這麼多時日,南親王對小荷也從未虧待過。雖然小荷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悖於他的,但小荷心裡清楚,南親王不是極壞之人,他,只是極苦之人……」 「極苦之人,極苦……」我念著小荷的話,讓她起來,怔怔地看著她,似問似答,「他的苦,你都看到了?連你都看出他的苦……可他……」一時間,惆悵滿腹。 小荷見我如此,又道:「小荷看得出,南親王對王妃也是……」 「他待我?」 「小荷知道這話本不當說,可小荷知道,他待您用心至極。」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我看著她,呆在那裡。用心之極,我記得的,石伯曾說過的,瓔珞曾說過的,我自己永遠明瞭的,他待我的好,只是…… 我輕笑了笑,「可我,」又搖了搖頭,「他還是走了,我連他現在好不好都不知道。是我害了他吧,是我讓他更苦吧?」突然間有些恍惚,也許,只是因為這場雨像極了那場夏雨。也許今日看了那本海棠的書,心裡便又蕪雜了起來,站在秋風秋雨中身子卻不住地打戰。 小荷看著,扶住我輕輕喚道:「王妃!」她又繼續說道,「小荷知道,王妃與王爺是兩情相悅,情難捨得,王妃又不願傷了南親王,王妃誰都不願意傷害,王妃才是最難的人。」 我愣了一愣,歎了口氣,苦笑看著窗外的雨,「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好,可世間安得兩全法,我又怎能誰都不負?」 她又滿心憂慮地說道:「王妃,小荷不該說這些,惹王妃不高興!」 輕吐一口氣,搖搖頭,「不關你事,我只是……」說到這裡,竟說不下去,我只是突然間戳破了舊傷,雨天裡惹來了舊痛,我只是,突然間,迷失了自己。 涼風吹來,一個寒戰,瞬時間驚醒,不再去想,看著那漸漸枯萎的海棠,驀地想起過往,沒由來地便脫口而出,「小荷,這花還有救,是麼?若是石伯在,這花定然有救是麼?」 「嗯,或者會有法子的。」小荷寬慰我道,接著她又驚喜道,「王妃,紅葉姑娘不是種花的高手麼?或者她會有法子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抓住小荷的手,「多虧你提醒,才剛還想著,這會兒竟然忘了!」接著便自言自語道,「嗯,現在就去,剛好前幾日芙蓉托我給玎寧的信還沒帶給紅葉,這會兒正好帶去,讓她托人帶去科薩。」 我於是打定主意,在這樣一個秋雨蕭瑟的午後去給海棠看病。 「您怎麼就這麼不聽勸呢?下這麼大的雨,等雨停了再去吧。」小青一邊給我撐著傘,一邊繼續阻攔我。 「還有信要送呢。」我笑著回她。 「也不急在這一時,雨這麼大,路也滑的。」 「反正出門便坐車,也沒有多少路。」 她見阻攔無效,只能幫我打開車門,扶我上去,又道:「早些回來。」 接著她囑咐小荷道:「小荷,王妃身子受不了寒,別叫她淋雨!」 小荷點點頭,「小青姐姐,我知道了。」接著先把海棠放進車裡,自己又上了車。 「好了,好了,小青大媽,您也回吧,又不是走了便不回來了!」我笑著把海棠小心地放在車裡,又把她推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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