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執手千年 | 上頁 下頁 |
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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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頭一壺酒喝得急,這會兒已經有幾分醉,我搖搖頭,擋了下來。 「小荷,再去拿酒來!」他執意催促道,抬眼看我,見酒壺已被我拿在手中,只是長舒一口氣,對小荷擺擺手,「罷了。」 說完,眼中卻是一片淒清。只是這一眼,我知道,白天的事情,他終究是念著的,我卻無從解釋。臨風,過往已是過往,我的心,你明瞭麼…… 夏天到了,天終究是長了許多,吃過飯,天還亮著,本來每日飯後都要出去走走的。只是今日,一個眼前滿眼醉意的他,和一個滿心悵然的我,哪裡來那份心思?只能作罷。 目光怔怔地看著小荷收拾著碗筷,心思無端地縹緲起來——或者這就是以後的日子吧,每天等他回來,每天這樣安靜地過著,心裡不會再起一絲漣漪,一切都好靜。 正一個人發愣,卻見他站了起來,「小荷。」他喚著正在收拾碗筷的小荷,「叫人把琴放到忘憂亭去。」 轉頭看著他,本來黯淡的眼眸此刻閃著光。 「是。」小荷把碗筷收起,退了出去。 他望著外面,又回轉過頭,走到我身旁,突然拉起我的手。我詫異地看著他,他看著我的眼神裡滿是笑意,一時間心裡越發迷惑,這才一會兒,他的心情怎就這樣起落? 未說一句話,他轉身拉著我走出屋子。顧不得納悶,也只能跟著出了門。他走得飛快,急急地走出了院子,又急急地大步走著。我只能怪自己腳力不濟,手被他緊緊拉著,只能拽住他的手,心下只是叫苦,卻不得得一路緊跟著。 突然間,他卻停了腳步,我猛地停下來,只顧著喘氣,拍著胸口,不住地感慨,只這麼短短一段山路我就累成這樣,看來這輕功我算是不能練了。這會兒的他,全然不顧我,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驀地看到了不遠處的一間小亭子,夕陽漸漸沒入夜色,亭子在夕陽中仿佛給鍍了一層金邊,此時的景色恰是最美。 難道這就是他的忘憂亭? 「就是這裡,我的忘憂亭。」仿佛知道我的心思般,他指著那間小亭子對我說道,轉過頭看著他,他的目光縹緲,心思恍惚,只是臉上卻是難得的開心,嘴角微微帶著笑。 天漸漸暗了下來。我複又看了看那間亭子,一切都看不真切,我看不清他的臉龐,只覺得眼前的人仿佛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端木臨風。忘憂亭,忘憂亭——難道他竟有這般多的憂愁? 「言,累了吧,歇會兒。」他拉起我,快步跑到亭子裡,讓我坐了下來,自己卻站著,仿佛炫耀般對我說著,「這是屬於我的地方,不會有人搶走,只屬於我的。」 我看著如此迥異的他,聽著這些話,心下一沉,也許只有醉了的時候,他才會這樣,可那些酒又怎會讓他醉了。也許憋得久了,醉他的不是酒,不過是他的心想要醉罷了。 「言。」他突然眼睛亮亮地看著我,「這裡現在不只是屬於我,是屬於我們。」 我看著他,跟剛剛回來的時候的憋氣鬱結迥然不同,點點頭,刹那間覺得心頭酸酸的。 「王爺。」小荷和小路子一人手裡抱著一把箏。 我見這亭子裡的石桌放不下兩張箏,只是犯愁,他卻指著外面的草地說:「瑤琴就放外面,錦瑟放在亭子裡。」 看著小荷把我那張箏放在眼前,是他送我的那把「錦瑟」。 「還沒告訴過你它們的名字來歷呢。」臨風揮手讓小荷他們退遠,淺笑著悄聲在我耳旁說道,「瑤琴和錦瑟是娘取的名字,這兩把箏就是父皇跟她的定情信物。」笑著說完這話,他看著我的眼神突然又變得空空的,「本為兩心相許,可兩情早不再,空餘兩把箏,再聽不到了……」 看著他空落落的眼神,只覺得心下無限酸楚,伸手握住他的手。 「言……」他蹲下身來,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蕩起無限柔波。 他再沒說話,就這樣執手相看,過了許久。 「咱們再合奏一曲吧。」他突然興奮起來,「就是你第一次彈給我聽的《滄海一聲笑》,你再唱給我聽……」 他看著我,不再說下去,只是摩挲著我的臉,「言,我會給你治好的,你一定會再說話,會再唱歌給我聽的。」 我握住他的手,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彈了。站起身來,走向亭外,我也收拾心情,月光下,兩人又彈起那首曲子,腦海中閃過初次見他的一幕幕。 月光下,彈著曲子,看著他在亭外草坪上和著曲子搖擺著身子,突然間,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夢一般的江湖世界。奏到高潮處,他竟停下來,站起身來,從箏底抽出一柄長劍,一時間,劍氣淩人,看著他的身影,頓覺迷醉……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急急地撥弦,只想著歌詞,看著眼前恍惚的一切,我仿佛也醉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也想醉了呢? 和著曲子,他手上的劍越舞越快,我也越撥越快,看著舞動的身影,只覺得此刻快樂就好。 一曲奏罷,他只是對空長嘯,這一聲,仿佛舒盡無限鬱結之氣…… 我想起初次為他彈起這曲子的時候想著的那闋詞,仰天長嘯,我心寂寥……是你麼,臨風? 他站起身走到亭子外,放下手中的劍,撥著瑤琴。是剛才的曲子。 「這曲子很特別。」他一邊撥著,一邊看著我,道,「每次彈起覺得心情暢快許多!」 我拿起他的劍隨意比畫著,笑著回望他,擺了個姿勢,不知道像不像電視劇中的女俠,幸好這劍並不沉重。 他看了只是搖頭,拿下我手中的劍,兩人並坐在亭外的草地上,聽著蛐蛐兒鳴唱,夏夜的風吹在身上,暖暖的,吹得人醉…… 這會兒再看他,仿佛清醒了許多,不再說話。 手上撥著瑤琴,不經意間抬頭看到夜幕中的月,心下驀地一沉,手上一頓,旋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仿佛只是為了給自己做決斷一般,斷續地彈起了此刻想起的曲子:野地裡風吹得凶,無視於人的苦痛,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雖已塵封,然而那舊日煙花,恍如今夜霓虹。 也許在某個時空,某一個隕落的夢,幾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轉動,等一次情潮翻湧,隔世與你相逢。 誰能夠無動於衷,如那世世不變的蒼穹? 誰又會無動於衷,還記得前世的痛,當失去的夢已握在手中? 想心不生波動,而宿命難懂,不想只怕是沒有用。 情潮若是翻湧,誰又能夠從容,輕易放過愛的影蹤? 如波濤之洶湧,似冰雪之消融,心只顧暗自蠢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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