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執手千年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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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秀兒之外,她是第二個我想親近的人,或者因為那夢一般的笑,或者因為一切的契合。有時候,我不清楚這是否便是所謂命運。或者就算她不是夢中的女孩兒,但至少我知道她是單純地對我笑的人。自西湖回來之後,一切都在悄然變化,只是也許那時候,我還不清楚我的心。 那天,看著對著窗子又出神的她,無意中問及是否她讀過書,她支吾地回答著,一時興起,於是讓她寫幾個字來看,品著她泡的鐵觀音,我靜靜地看著,筆落時,她再一次讓我詫異。 仿佛深埋的寶石,她的閃光總會閃到我的眼,一如初見的歌曲,一如西湖畔的心事,一如眼前的衛夫人小楷。不只是這字,更是那些從此熟稔入骨的話語。 「一杯香茗,一卷書,偷得半日閒散;一抹斜陽,一壺酒,願求半世逍遙。」 看到紙上寫的那席話,我驚呆了,這不正是我的夢麼?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西子湖畔,楊柳依依,煮酒論劍,笑傲人生——那一刻,我的心再次恍惚,難道夢中的那個女孩就是她? 「你這腦袋裡,到底有多少秘密呢?又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我笑看著眼前的她。 「木子軒!」她佯怒看著我。 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突然一陣欣喜——終於,她不再叫我木先生。我告訴她,她可以叫我子軒…… 那一刻,忽然想起初見她的午後,陽光下,她笑得那麼安靜,一切像鍍了一層金色,只讓人覺得恬然,自得。收起那個夢,收起那張讓我訝異的字,我不斷地問自己,或者這便是所謂命運麼? 那一天,我開始惦念,那一天我初次知曉了自己的心思:我喜歡跟她說話,或者,比這些更多些。支開了芙蓉,去後花園找她時,我卻聽到了她的心意——清楚地聽到她對玎寧說,「我不會去喜歡任何人,也絕對不會喜歡木子軒。」 聽到這些,本來興沖沖的心,突然間好不舒服,有些憋悶,不得呼吸。看著她,頓時再笑不出來。那樣決然的語氣,那樣悲戚的神情,我的心跌落穀底,仿佛有些東西忽然缺失。可為什麼她說不喜歡我,我就會這樣?我不清楚是因為她像夢裡的女孩,還是,還是我已經動了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皇子的自尊作祟,那天的我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失落感,為什麼她便篤定地如此絕情,為何我便會篤然地認為她便是夢中的精靈?努力告訴自己她不是,努力告誡自己不要去想,努力阻止自己去看她,理會她。 冷冷地打發她獨自一人去趙府,看著面色微帶著失望的她,我的心有些不舒服,原來,有些時候,施比受更難受。 整個下午,我只是茫茫然,想著她的那些話,心裡沒來由地越加憋悶,便獨自生起悶氣,心裡暗下決心,從此再不要對她笑,再不要與她言。 雖然想知道她為什麼從趙府回來沒有見我,雖然很想知道她的心到底在想什麼,可見到她的時候,我對她卻依舊冰冷。看著芙蓉欺負她,我沒有說話。但一看見她受傷血流出來了,那一刻,我真想奔過去,可是我仿佛被釘在了原地,看著玎寧為她包紮,我的心驀地一抽。我知道,不再是說不出的不舒服,我知道,看著她痛,我的心也痛,我知道,這便是心疼。 待她離開,我立時便尋了奇靈百寶散,毫不猶豫地走到她的門前,悄無聲息地進了屋,卻發現她早已睡著,「我好累,……」聽著她呢喃的囈語,我走近床邊,看著熟睡的她,一臉的痛苦,「娘!」夢中的她呼喚著娘親,心中一顫,我握住了她掙扎的手。那一刻,我的心微微的痛,我知道,我不願看她皺眉,那一刻,心裡有絲後悔,若不是因為我,她或者不會這樣難過,若不是要她獨自一人,她本不會受傷。 「沒事了,都會好的。」看著她平靜下來,我悄悄離去。那一刻,我終於明白,有些事情,已經發生的,就不可能中止;有些感情,已然產生的,就不再消失。恰如緣分,既然開始,便要繼續。 筱言,其實那時候,我告訴自己,自此以後再不要你一個人,再不要看你蹙眉,再不要你受傷。只是從今往後,卻不能守護你,只願四弟可以護得你周全。 後來的幾日,她因為養傷一直未曾來過賬房,而我一直忙於收集嶽百川的罪證,我也便一直沒有機會跟她道歉。 再見她時,是個大霧天,那天的一切都似夢境,夢一般虛幻的霧氣,夢一般真實的她。她又在唱歌,我看不真切,只是覺得她唱著舞著,好美——那一刻,我的心越發明朗,不管她是誰,不管夢裡是誰,我在意的便是眼前這個笑得開心的女子。正要告訴她我的心意,卻被趙淩雲搶先一步,看著他們笑著說著,心裡不覺有些酸澀——難道他們早就認識的?畢竟我只是剛來不久的賬房先生,再不是那個尊貴之極的睿親王。剛要說出口的道歉卻自此一再耽擱,趙淩雲跟我要了她去,心頭不舍,可,我必須這麼做。也便在那一刻,我知道,我騙不了自己了,我的心被她抓了去了。 後來的幾日,再沒見過她,這裡的事情也要處理完,想到以後會天各一方,心下悵然,看著月亮,又是一個月圓,又是一個生辰,記憶中,已經好久沒過過生辰了。依稀只是記得年少時候,跟皇兄,秀兒,一起擺幾碟小菜,喝一壺小酒,淺醉微醺好不愜意。 番外:子軒(上)2 望著月亮,看著湖水,我想起了那首千古名曲。對著湖水徐徐撥弦。不知是否因為這夜色的沉重,還是著月色的皎潔,那一刻,腦中眼前滿是她的身影。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不知道這張若虛怎會把一人的思念之情描述得如此致切,或者他也曾經歷過我這般心境? 一曲奏罷,耳旁竟然是熟悉的聲音,念著那熟悉的句子——我竟是入夢了?看著她,我知道,一切不是夢,心裡一陣欣然期盼,或者世間果真有緣分,或者就是這輪明月給我們的夢,我們的緣。 我告訴她今日是我的生辰,她欣欣然地要給我慶祝,看著她,雖然只帶了一壺小酒,但一切恰如我意。 「祝你生辰快樂。」說罷,她斟了一杯酒遞與我,我飲盡,她又斟一杯自己喝下。心下一動,我們用的是同一盞酒杯。 記得那晚,她說起她們家鄉有個風俗,生辰的時候要許願。看著她微微笑著在我眼前,心念一動,我想到了那個夢,從小到大我從未求過什麼,那一刻,我對著月亮,只願今歲我的夢可以成真。 夢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終是被我找到了。 吹著悠悠的晚風,我們喝盡了所有的酒,看著月色,伴著湖光,心中卻湧動著莫名的愁緒,縈繞心頭,說不清楚。 她仿佛察覺了我的不快,執意說要給我禮物。我看著她,聽著她的曲子,心中一蕩,醉眼朦朧。 月色正朦朧,與清風把酒相送,太多的詩頌,醉生夢死也空。 和你醉後纏綿,你曾記得,亂了分寸的心動,怎麼只有這首歌,會讓你輕聲合,醉清風。 曲子絲絲入扣,如訴如慕,看著眼前微醺的人,我知道,何所謂心動,何所謂註定。 借著漫天月色星光,接著微微的酒意,和著那曲亂人心的曲子,我擁住她,再沒有冰冷,再沒有那個睿親王,有的只是亂了分寸的心動,有的只是一個男子對夢中女子的表白——只願兩心長相知,今生與共。 我知道,那便是一個開始。從那晚開始,便篤定了我的心意,我不知道這是怎樣的感覺,跟對秀兒的不同,跟安安的不同。那時候的我不清楚怎樣才算是愛,或者是皇兄對皇嫂的此生不渝,又或者是秀兒與武襄的兩心相許?但我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我這一生想要的女子,也便是我這一生的唯一。 筱言,你還記得那晚的月亮,還有你彈唱的歌謠麼?眼看著月色近滿,我又怎能望月?今後的每個生辰,對月空餘恨,情何以堪? 燈花爆了,看著燈花,我想起第一次見她在燭光下,她哪裡是在縫補,只是又在出神。冬至將近,幾日忙於準備,只是偶爾想起醉了的那個月夜,總會心馳蕩漾。她沒有給我答覆,卻有些閃躲,燭光下,看著不安的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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