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執手千年 | 上頁 下頁
四九


  唯願你們的一生,平順、幸福。

  心中驀然一空,岳夫人真是病情加重麼?想起下午她說話的神情,又想著剛剛芙蓉的話——「下午見過我之後便一睡不起」,心裡頓然一涼——或許,她早就作好準備,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一個病重之人,若無求生意識,只怕華佗再世,也無回天之力……

  馬車停下,眼前是那未斷的斷橋,為什麼斷橋未斷,人卻都走了?

  看著那滿眼的雪,難道這就是斷橋殘雪的意義?

  腦子裡此刻是兩個癡心的女人,一個不怨、不恨,一個幸甚,隨他而去,一個無奈的男人,為了她的性命,獨自承擔所有罪責。三個人無可奈何的一生,一個獨自到老,兩個雖然相守不相親……

  為何情字總是傷人?如果羽君沒有愛的那般深,如果岳夫人沒有動情,如果嶽百川無情些,世間是否就不會有這許多苦痛呢?

  曾經深愛過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仿佛傷疤再次揭開,好痛——此刻看著斷橋,心仿佛被撕裂,想起分手的那天,自己一個人走在街上,偶爾聽到的那幾句歌詞,仿佛刺入心頭的刺,此刻拔了出來。

  誰讓你心動,誰讓你心痛,誰會讓你偶爾想要擁他在懷中?

  誰又在乎你的夢,誰說你的心思他會懂,誰為你感動?

  如果女人總是等到夜深,無悔付出青春,他就會對你真。

  是否女人永遠不要多問,他最好永遠天真,為她所愛的人。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總是為情所困,終於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愛是她的靈魂,她可以奉獻一生,為她所愛的人。

  「只是女人,總是為情所困,多情不似無情苦,多情不若無情,不若無情……」我只顧自己喃喃的,在雪地裡亂步走著。

  「筱言!」子軒拉住我。我看著他,怔怔地問,「為什麼大家總是受傷?為什麼大家不能開心地在一起?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們都走了,就剩下我自己?為什麼要我來面對這些問題?…….你告訴我啊,為什麼啊?」我抓住子軒的手,哭喊著,再也無力站住,只拉著他的衣角,蹲在雪地裡。

  莫羽君,嶽百川,岳夫人,三個為愛所傷的人,到底誰得到了幸福,又到底誰對了,誰錯了?芙蓉、玎寧,兩個同樣對端木子軒癡心的女人,值得麼?

  我這個時空的過客不該留下什麼,也不值得子軒待我若此。我,哪裡來哪裡去,我終會消失,如同今日這兩個生命一般。我什麼也不該留下……

  站起身來,走到橋邊,突然間,我仿佛看到漫天飛舞起雪花,張開手臂,仰起頭,迎接著漫天的晶瑩,真想隨著這雪花兒一起飛舞,消逝。也許,眼前一切,不過是夢一場,或者,明日醒來就會不同。

  可,這不是夢。「筱言。」子軒走過來。我看著他,心頭驀然一驚:淩雲他們如何了?張口便問子軒:「淩雲和玎寧,你們,不會……」

  他看著我,扶住我的手臂,「筱言,我曾說過的,自能擔保他們性命無憂。」

  深吸一口氣,我冷靜地問道:「那他們會受到什麼樣子的刑罰?」

  「淩雲是功臣之後,不會受什麼牽連,至於芙蓉她們……」

  「她們會怎樣?」我急切地問道。

  他思索片刻,答道:「依律是要沒入樂籍。」

  「樂籍?」我瞬時間呆住,愕然看著他,心中一寒,那會是怎樣的地方,雖說賣藝不賣身,可又有幾人能做到?玎寧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我倒寧可是充軍關外。」我看著眼前的端木子軒,苦笑道。難道等待她們的只有這條路麼?

  「筱言。」他歎了一口氣,「皇兄宅心仁厚,我自當為之斡旋,怕是,入宮卻還是免不了的。」

  入宮?我愣了一愣,這條路或許不是最好,但也許比沒入樂籍要好得多。但,想想那樣深的後宮,那樣單純的玎寧——那樣的一條路,定是佈滿荊棘、坎坷艱難吧。

  「謝謝你,也許玎甯她們根本不知道你為她們所做的這一切,但我替她們謝謝你。」我懇切地說道。

  「不需要的,從來不需要你說的便是這個謝字。」。

  我點點頭,淡淡地笑了笑。看著夜半的西湖,或者,一切還是會有希望,夜深,不就因為黎明不再遠了麼?

  「筱言。」他眉頭微蹙看著我,「你也是要跟她們一起入宮的。」

  心中頓然一沉,「這算是證明莫筱言是他的女兒麼?」我幽幽地說道。

  「筱言。」子軒扶住我的肩,定定地看著我,「我……」

  我笑了笑,「我知道,你已經幫我們很多,我知道,這已是最好的結果。」

  從沒想到,這一切,會與我有關,從未想過,等待我的,竟然是後宮之門……

  「子軒。」我頓了頓,篤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宮門,也許就要隔斷一切吧,「我不能給你什麼,你……」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今日的我,明白了太多,想起太多。我只是知道,我不能平白地要了他這許多真心關切,卻什麼都不能回應,只能隔著後宮之門!

  有些東西,我給不了的,別人或許可以給,我不值得他等,也再沒自信能夠給他他要的幸福。

  「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麼。」他把我擁住,「我只想讓你知道,有個人會永遠守護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希望你可以第一時間想到我,來到我身邊。」

  就讓我最後一次享受他那溫暖的懷抱,這片刻的溫存。他會忘記我的,他會有他的幸福,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更何況隔著厚厚的後宮之門呢?他,可以忘記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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