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孫皇后 | 上頁 下頁 |
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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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思邈搖了搖頭,「此藥不可多用,否則會有上癮之累,這一點上草民也無能為力。」 承乾強撐著躺下的身子想要坐起,過了一會兒,才氣息不穩地問道,「孫先生方才還和我說您的徒兒強留是留不住的,怎麼現在卻反而一點也不著急了呢?」 「若不是她願意,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勉強得了她?」孫思邈淡然的語氣卻說出幾乎是令人瞠目結舌的話來。「如今我們師生的緣分既了,我自然也不會逆天而行。」 「天?」承乾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你是指……」 孫思邈有條不紊的整理著自己的物件,「殿下,有些事情,還是等它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再去探究才是上策。世間諸事都有其輕重緩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請您照顧好自己的腳傷,其餘的不妨先緩下吧。」 「孫先生,承乾受教了。」倚在榻間的太子幽深的雙眼多了幾絲堅定與沉靜。 永安宮是貞觀八年的時候,李世民為了太上皇而修建的一所夏宮,可惜還未等到其修建完工,李淵便駕崩了。於是這座虎踞于城北龍首原之上的夏宮就成了另一個朝會之所,皇帝在此處理朝政,休養生息,後宮嬪妃自然也幾乎悉數前往。 由於最初的時候,永安宮是為了消暑而建的別宮,因此並沒有如同太極宮那樣方正的格局,含元,宣政和紫宸三殿作為前宮,用於舉行大典,君臣議政。此時的紫宸殿內空落落的,寥寥幾個人影,顯得有些異常沉默。 「長孫大人,陛下的禦體究竟怎樣了?為何停了數日的早朝卻又不許任何人覲見?」身為中書令的楊師道與黃門侍郎劉洎不約而同的堵住長孫無忌問道。其實不光是他們,在場的房玄齡與魏征等重臣一樣很是急切,畢竟數日不朝對於一向勤勉朝政的陛下而言幾乎是不可想像之事,而如今唯一的答案可能就在這位國舅大人身上,畢竟從來永安宮至今,這一君一臣之間的氣氛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長孫無忌的眉間不著痕跡的微微一擰,隨即放開道:「諸位大人這不是在為難無忌麼,畢竟我和大家一樣也沒有辦法見到陛下的啊。」他心中也忍不住暗自叫苦,事實上,陛下已經于一天前回來了。那位夫人究竟是不是若水,好歹也該有個答案吧,當初還不是自己提議使了一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可現在居然就這麼把他莫名晾在內宮之外,這簡直像是過河拆橋嘛。 「好了,好了,既然無忌也不知道,那我們不如一起再上一次奏表吧。」房玄齡站出來打圓場道。 可顯然有人並不相信,正欲再次開口時,只見門簾被突然掀起,尚書右僕射高士廉滿臉是汗地沖了進來,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室內還有其他人一樣,神色頗為慌亂,從袖中拿出一塊玉珮,舉起道,「無忌,你看,這不是……」 長孫無忌微一凝神,臉色劇變,一把接過玉珮,反復地看了數次,抬頭問道,「舅舅,這是哪兒來的?」 高士廉仿佛絲毫沒有在意此刻的狼狽,沉聲道,「今天一早,有一個郎中模樣的人領著個孩子找到我府上,只說玉珮的主人拜託我來照顧這孩子,我接過玉珮的當下便著實給愣住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人就已經不見,只剩下一個自稱為稱心的男孩。」 「稱心……」長孫無忌口中喃喃道,「那就是了,那孩子是不是說這段時日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子姓高?」 高士廉搖頭道,「他只說自己喚那位夫人為水姨。」 長孫無忌沉默了片刻,強抑著心底的震驚,果斷地對舅父道,「舅舅,走,我們一起去求見陛下。」 待甥舅二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之後,幾個大臣都不禁面面相覷,不要說魏征,就連與兩人相交甚久的房玄齡也詫異地說不出話來,無忌暫且不提,那個出身世家,一向以風度儀容著稱的高士廉居然也會如此的失態? 寂靜了良久,魏征出聲打破了平靜,「無論如何,既然有高大人出面,那陛下的事情應該很快就可有眉目了。」 話音落地,其餘人的臉上都不由露出難以言說的表情來。 已經一整夜過去了,李世民靜靜地凝視著躺在自己眼下的若水,心中流淌著一種莫名的安心與溫暖,不想去思忖為什麼她的容顏不會改變,也不想去考慮那夜的消失與她在揚州的重生,甚至不管什麼人鬼殊途,佛神妖仙,他只知道,若水還活著,這就足以了。 「陛下,長孫大人和高大人求見。」鄭吉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段時間來,皇帝就這麼不眠不休的守在榻邊的樣子,不過算一算時日,那迷香的作用也該散盡了吧。 李世民抓起若水的手,輕輕貼自己的臉上,「若水,你哥哥和舅舅來了,不過我還不打算讓你們見面,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說完,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在門外才出聲道,「你在門口守著,朕一會兒就回來。」 第八章 帝心 「若水!」長孫無忌頓覺身上一片的寒意,驀地掙脫開高士廉的阻攔,上前一把拉住妹妹的手,「你怎麼會……」 若水絲毫沒有露出一絲的異樣,回握住無忌的手,看著高士廉道:「是我讓哥哥和舅舅擔心了,至於這段日子來的事情,方才陛下也已經說過了,當初出宮的時候只當是沒救了,誰知道在揚州遇上大明寺遇上了鑒遠大師,多虧了他,方才轉危為安,如今身子也調理得不錯,差不多也到了該回來的時候了。」 長孫無忌心中自然明白這番外事說給他們的舅父聽的,實際上也將是接下來說給那些朝臣,嬪妃,甚至全天下人的理由,來解釋為何他們的皇后在消失了四年之後又在一次回到了母儀天下的位子上。可他想明白的可不是這些,他想知道,妹妹到底是如何去的揚州,如何能夠死而復生,又如何獨自生活了那麼久……太多的疑問盤旋在心中,可偏偏卻在看見若水那目光深處的倦意時,化作了水中的泡影,是啊,比起這個溫暖的,活生生地立在自己面前的觀音婢,那些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看著兄妹倆相顧無言的情形,李世民重重的哼了一聲,不是不知道無忌對若水的寵愛,不然一向沉穩冷靜又不失圓滑的他又怎麼會縱容明瑤做出那般欺君而又荒唐的事情來,而高士廉,想想方才說的那番話,和無忌又有什麼兩樣,因為疼愛自己的妹妹,所以同樣對一雙外甥視若己出,甚至面對君王也絕無退避之意。 高士廉嘴角含笑,其實他又如何聽不出若水話中的敷衍規避之意,但涉及男女之事還是要靠他們自己去解開才是,即使那兩人貴為帝后,可終究也也還是夫妻,繼而便欣然長歎道:「無忌,讓皇后好好休息吧,接下來還有的說話的時間呢。」 長孫無忌聽懂了舅父話中的深意,「皇后娘娘,那臣先告退了。」 「若水,你一個兄長一個舅父倒還真的敢把朕撇在一邊嘛。」李世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道,「這倒讓我想起了當初我們大喜之日前,無忌單獨找上我,說他把你交給我了。你們兄妹,甥舅之間倒真的是少有的情誼深厚啊。」 「陛下。」若水輕輕地說道,「您真的以為這四年不存在麼?」 李世民慢慢收回原本想擁住若水的手,面色蒼白,「若水,你……喚我什麼?」 若水苦笑了一下,「現在,您還沒有明白麼?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陛下。」整整四年,李世民其實依然沒有改變,他總是想著該怎麼去抹掉過的印記,從前的自己會陪著他去隱瞞,去忽視,可現在,即使是在起點上,她也不想再重複一遍過去的無奈與心傷,即使是痛,也有選擇的權利吧。 李世民有些狼狽地側過臉,困難的開口,「如果……是重新開始呢?如果我現在說真的完全不在意從前的那些,你也一定不會相信的,對麼?」 若水淡笑而無語,曾經在離開揚州後不自覺地想像過他們之間在一次相見的情形,或驚或喜或怒,然而直到她真的從昏睡中醒來,看見鄭吉震動的神情,聽見門外熟悉的聲音,湧上心頭的反倒是一種面對宿命的悲哀,而這份悲哀卻也是自己所選擇的。 「瑤兒呢?」若水此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甚至無法決定一個合適的稱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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