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孫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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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瑤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這名字有什麼奇怪麼?」 若水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低頭道:「杜如晦家的二公子不就是叫杜荷麼?」 「啊,怪不得,我怎麼一聽見就覺得有些耳熟。」明瑤恍然道,「不過,他從前應該也沒見過我,不然我騙他說自己姓高的時候,他肯定會有所反應的。」 「沒見過最好,畢竟若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又知道我們的母女關係,這事情可就麻煩了。」若水稍稍松了口氣。 窗外殘陽似血,明瑤的心下一沉,之前都沉浸在和母親重逢的喜悅中,卻忘記了一件最關鍵的事,為什麼,三年來,娘寧願隱居在這山野之間,卻不願回到長安,回到爹的身邊去,而即使如今,她似乎沒有要回去的跡象,她遲疑的開口,「娘,你不打算回宮麼?」 若水的嘴角緩緩扯出一抹無奈的苦笑,這讓自己如何讓回答,揮去心底的惆悵,「暫時先去洛陽看看吧,然後再作打算,不管怎樣,若要解開你大哥的心結,除了親眼見到我,也就別無他法了,更何況,還有末子和兕子,我又如何放心得下?」 「娘是為了大哥和青雀哥哥的事,才打算離開揚州的麼?」明瑤語氣酸酸道。 若水在明瑤的鼻子上輕輕一刮,「你呀,現在看來倒成了最讓人放心不下的一個,乘乾和青雀畢竟都已經為人夫,為人父了,哪裡還會像你這樣胡鬧?」 明瑤輕晃著母親的手,「那娘,我們明日就去洛陽麼?」 「是啊,去看看娘從前住的地方,怎麼?還捨不得那個杜荷?」若水打趣道。 明瑤異常地沒有作聲,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帶著迷茫的眼神道:「娘,你說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何種的滋味呢?」 若水的目光一怔,仿佛是在回答,可又更像自語,「喜歡……是好多種滋味混雜在一起,有高興,有傷痛,有期盼,可也有絕望……」 明明是平淡無波的語調,可明瑤卻感受到了一種說不清空落,與爹眼中那刻骨的痛楚與悔恨全然不同。 六月,洛州,顯仁宮。 自從貞觀十年之後,每當六月將至,李世民都會離開太極宮,除了建在城北的夏宮外,洛陽也是他常去之處。 顯仁宮是前朝煬帝時為遷都所建的宮殿,位於距洛陽西南不遠的壽安,天子,文武百官,另外還有隨行的宮人侍衛們一眾人浩浩蕩蕩的暫歇於此。 下了禦輦,李世民看了跪在兩邊的官員們一眼,面無表情地叫了起,徑直便朝宮裡走去,大臣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地跟了進去。 長孫無忌心裡微歎,自從幾日之前陛下得知,末子和兕子因為中了暑氣而無法一同前來洛陽後,那龍顏便陰鬱了數日,直到今天還是如此。不過此刻他心中最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獨自離家,又沒了聯絡的明瑤,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因為只是皇帝臨時起意在顯仁宮宿上一夜,宮中的建築大多已是年久失修,更不要說各種的器皿用具。即使呈給陛下用的已經是宮人們精挑細揀之物,但心情原本就不佳的李世民一見到陳舊之物,立刻勃然大怒,一天下來,不但侍候的宮人們大多受罰,連負責看管宮殿的監官也頗受牽連。 長孫無忌站在回廊中,看著外邊如同傾下的大雨,對著一臉無奈的鄭吉平靜道:「看這雨勢,明日怕是停不了了。」 鄭吉面色一僵,「長孫大人,請您就想想法子吧,雨下得那麼大,陛下又不能立刻往修繕一新的洛陽宮去,可這雷霆之怒再不停歇下來,宮人們實在都已經承受不住了啊。」 長孫無忌的臉微微一側,讓鄭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這同樣的話,你還和誰說過?」 鄭吉連忙搖頭道:「除了長孫大人,我怎麼敢和其他大人們說啊。」 長孫無忌的眼神一深,鄭吉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清楚,畢竟是內侍和外臣的關係,可自己身為外戚,自然又有所不同,想到這裡,他淡淡道:「這樁事就交給我吧,鄭公公只要在這兩天裡儘量順著陛下的心意就行了。」 說完,他也不再看對方的神情,沿著回廊向前走去。 沒過了多久,長孫無忌便在一扇門前站定,屈指輕輕叩了兩下。 門被打開,對方的眼神中明顯的露著詫異的目光,「長孫大人?」 長孫無忌收斂心神,微笑道:「魏大人,無忌不請自來,失禮之處,還請勿見怪。」 魏征面上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將他請到了屋內,可心裡卻波瀾不止,按品級來論,長孫無忌如今已是朝中官位最高的大臣了,可與其他的重臣不同,這麼多年同朝為官下來,除了他的親舅高士廉,還從未見他與哪個同僚的交往甚密過,更不要說主動來找他魏征說話了。 「長孫大人此時前來,政事可有什麼不妥?」 長孫無忌也不含糊,直截了當的把鄭吉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果然,魏征在聽見內侍二字時,眼中有絲幾不可察的輕視,令他心中微微一哂。 魏征思忖了一會兒,緩緩地沉吟道:「那依長孫大人所見,此時當如何是好呢?畢竟在朝政上,陛下並無任何失當之處啊。」 「魏大人此言差矣。」長孫無忌淡笑道:「陛下因為供物不精,罪及無辜的宮人,官員,此舉不免有志在奢靡之嫌啊。」 「那長孫大人為何不親自去勸諫陛下呢?」魏征心中有些不解和警覺。 長孫無忌言語坦蕩道:「司空之位原本就是虛職,我就不便直接參與進諫一職啦,思前想後,我還是覺得沒有比魏大人勸諫陛下最合適的了。」 魏征點了點頭,表示接受,片刻後又感慨道:「若是皇后還在,我也無需做這番多餘之事了,自貞觀十年之後,陛下大興土木,百姓疲于勞役,如此下去,恐非興邦之兆啊。」 長孫無忌低頭,低聲道:「如若,如若,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如若的可能。」 魏征看著他黯然離去的背影,心裡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如果不是年初新封的尚書右僕射,長孫無忌的舅舅高士廉因為輔佐太子的緣故未能來此,他還會來找自己說這些話麼?畢竟,於私德上勸諫,由也可以算作的陛下的長輩的舅父大人出面不是更合適些麼? 翌日,洛陽城。 唐代的洛陽與隋之前漢、魏的洛陽舊城已經並非同一處地方了。隋煬帝即位後以「洛邑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陸通,貢賦」等原因,命當時的尚書令楊素,將作大匠宇文愷在離洛陽舊城西邊,營建新城,大業五年時改稱東都,不過如今又已改回洛陽之名。 坐在徐徐前行的車中,若水的心情並未因為外邊淅淅瀝瀝的小雨而不快,順著明瑤好奇愉悅的目光,她也朝外看去,雨絲細細的飄了進來,印入眼簾的便是一幅朦朧淡遠的水墨畫,茫茫一片,與天地相接的的洛河,堤岸邊打傘來往的路人,精美雅致的街市坊間,處處彌漫著暗香淡雅的風情,比起長安的闊然莊重,洛陽更帶有揚州的韻味,而存留在回憶深處的那個東都,已經淡得只剩下那株株盛開的桃花。 「娘,你小時候就是住在這兒的嗎?」明瑤從美景中收回目光,欣羡地問道。 若水悠然一笑,「是啊,你不是應該早就知道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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